偏殿内,从前殿赶来的大太监脸色暗沉,几次探头探脑往偏殿内看,就是不敢迈步进去。
说到关键处的梁帝眼尾余光扫到他,压下心中悸动道:“什么事,进来说话。”
不知道的以为他在偷听,好在梁帝了解身边人。
大太监快步进来,先是看了眼凤倾城,眼含忧色,随后对梁帝说道:“商丞相请来了传世大儒,此时正在殿内与齐大人诡辩,奴才看着齐大人可能要……”
说到此处,大太监又扫了眼凤倾城,眼里的意思在明确不过:“可能要败北。”
凤倾城心思一沉,暗骂商榷龌蹉,堂堂丞相一点度量都没有,为了刘夫人公报私仇。
反观梁帝脸色没有变化,让人看不出情绪。
“丫头,赏花宴那日,你鲁莽了。”好半晌,梁帝才说出这么一句话。
凤倾城了然,梁帝知晓那日发生的所有事,也知道商丞相为何针对她。
凤倾城摇头苦笑:“是,民女莽撞了,但既然得罪了,民女还能有什么办法。”
梁帝隔空点凤倾城脑门,一副哭笑不得的摸样道:“学会给人穿小鞋了。”
这不是说丞相商榷无容人之量,又是什么。
凤倾城嘴角划过苦笑,看着梁帝道;“要不,民女去给丞相大人磕一个,让他原谅民女?”
“你这丫头,睚眦必报。”
真让她这么干了,商榷的脸就丢到家了。
那样只会激化矛盾,帮不了凤倾城什么。
正在梁帝苦笑不已时,吴公公疾步而入,见徒弟小泉子在殿内,便知前朝发生了什么事,又联想到刚刚收到的消息,不由得暗暗叹了口气。
凤丫头命途多舛。
“皇上,麒麟山那位下山了,可能是奔着凤府抬平妻的事来的。”
梁帝双手一紧,平静无波的面容掀起惊涛骇浪:“你是说苦何先生?”
凤倾城也是一惊,不自觉站了起来,连后背的疼痛都忘了,追问道:“他老人家九十高龄,怎会下山?”
自祖皇开国,苦何先生参与平城一驿,以一己之力舌战夏国,逼的对方放弃平城,送长公主前来和亲,巩固了祖皇千秋基业后,他便退居麒麟山修身悟道,在无人见过他的真容。
有人传言,苦何先生早已顿悟天机得道升天。
也有人说曾于两年前见过他,虽胡发皆白,却是身体健康。
可那些都是传言,真正见过他老人家的人从未出现过。
吴公公摇头,心中也是震撼无比,目光落在梁帝身上,只等帝王做主。
梁帝脸色变了又变,正在思考该如何应对时,外面传来了通报声:“报,麒麟山苦何先生于宫外求见,就凤府抬平妻一事,欲与朝堂百官聊上一聊。”
耳朵嗡鸣,凤倾城觉得全身血液沸腾,她从未想过柳家势大到如斯程度,竟能请得动苦何先生下山。
前有商榷请来传世大儒,后有李家请动苦何先生坐阵,她身后只有齐大人,如何赢得了这场硬仗?
皇帝起身,脸色不复之前般镇定,向前走了两步,又退回到凤倾城身边道;“丫头,若是苦何先生要求,朕恐怕没办法……”
接下来的话,他没说完,凤倾城已知晓大势所趋。
但她不甘心,即便自己上阵,也要力挽狂澜。
不亲自试试,谁又知道胜负花落谁家?
凤倾城施礼,坦然目送梁帝离开,心下感伤一片。
……
太后殿疗伤的凤夫人得知消息大惊,跪地请太后出面为她做主。
太后叹息,不敢随意应承,只说过去前朝看看,至于结果如何只能听天由命。
一时间同在深宫的母女二人忧心忡忡,宫外的凤家则是剑拔弩张。
送到柳芙蓉面前的孝敬茶刚到手,被不知哪飞来的石子击的粉碎。
滚烫的茶水飞溅而出,烫的柳姨娘捂住脸连连哀嚎:“谁,来人,抓刺客。”
抓着凤云逸的武将慌了,松开他四下环顾,寻找丢石子的人。
得获自由,凤云逸抱起三岁孩童连连后退,直到来到凤老太太身边。
推开身边人,凤老太太一把拉过大孙子,及他怀中的小孙子凤云铭道:“快,快给祖母看看。”
说着话,已经抓起凤云逸的手,就见纤细修长的十指被烫的通红,两个大拇指处,还有豆大的水泡红肿刺目。
再也无法顾及柳家,凤老太太抓起茶盏砸向柳芙蓉:“你个天杀的小贱人,你比柳萋萋还毒,我怎么早没看出你的野心,早知道该把你逐出凤家,我的大孙子,我的乖孙啊,您若是毁了他的双手,让他考不上功名,我不会放过你的。”
柳芙蓉猝不及防被凤老太太砸了个正着,顿时怒火中烧,拎起凳子就要上前。
她受了这老太婆十几年的气,卑躬屈膝,趋炎附和,好不容易依仗柳家成了平妻,还被老太太磋磨,她实在是受不了了。
柳大夫人见了,忙拉住柳芙蓉道:“不得无礼,在怎么说她也是你婆母,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你不怕别人笑话吗?”
柳芙蓉咬牙切齿道:“我怕什么?我有柳家撑腰,谅她也不敢对我怎样,更何况今日来的都是父亲手下人,他们不会说出去的。”
“话是这么说,但她毕竟是你婆母,你不能打她。”柳大夫人还在劝,脸色已经阴沉了下去,她不能看着柳芙蓉依仗柳家胡闹。
她不管凤家如何,但拉上柳家便不能容忍。
她下面几个儿女,不能因柳芙蓉的莽撞被牵连名声。
正在两人拉扯间,权叔带着凤府下人,抄着棍棒打杀进来:“保护老爷,保护大少爷,不能让柳家在凤府胡作非为。”
一时间,整个凤府乱了套,打杀声,嘶吼声,棍棒相撞声不绝于耳。
柳姨娘看着混乱的场面,手中凳子哐当一声落了地:“你们,你们敢毁了我的平妻宴,来人,快来人,把凤倾城院子里那些刁奴,全部给我拿下。”
凤忠鹤一屁股坐在凳子上,看着眼前疯狂的一幕笑了,笑的涕泪横流:“好啊,好啊,这就是我的家,这就是我的人。”
话落,又摆手叹息:“打吧,打吧,随你们打,这个家我是管不了了,管不了了啊。”
妻不妻,子不子,随便一个人都能对他指手画脚,他这官怎么当?如何当?
都在毁他,所有人都在毁他。
凤云逸见到权叔,一颗心松懈了下来,转头看向凤忠鹤疾言厉色:“这就是父亲想要的结果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