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怀德心里各种计量,不想给陆秦氏定杀人未遂的罪名,于是跳过这个话题,问姜云音:“那你说的编排诽谤,辱你清白,毁你名声,又是怎么一回事?”
“陆秦氏伪造婚书,意图逼民女下嫁宋嬷之子陈昊。”
话音一落,场内众人的神色各有各的精彩。
陆谢氏愕然,她尝试了和宋嬷协商退婚,却不曾质疑婚书的真假。
陆钦辰终于等到了自己最想听的话,眉目里是难掩的喜悦。
陆淮书则神色复杂,惊诧、失望、烦躁与厌恶交杂。
他当然知道姜云音说的都是真的,他烦闷陆秦氏不肯听他的,消停几日待风波过去,不仅再次雇凶杀人,还伪造婚书,又捅出个烂摊子来。
而他也恍然姜云音今日唱这一出的原因,她定是不愿嫁给宋嬷之子。
她是为了嫁给陆钦辰,不惜和他们母子针锋相对,彻底撕破脸皮。
而听到这话陆秦氏倒是不心虚了,冲姜云音道:“这婚书白日里已给嫂嫂过目,嫂嫂都觉没问题,怎么到你口中便成伪造了?说我逼你下嫁给陈昊,分明是你攀上了高枝……”她意有所指的瞟了陆钦辰一眼,“是你想悔婚,所以泼我脏水!”
自从她烧了她儿同姜氏的婚书,她便不再怕姜氏同人说起此事,左右口说无凭,到时她再给她安个痴心妄想,想高攀她儿的说辞,旁人不会怀疑。
陆秦氏给宋嬷使了个眼色,宋嬷立即厉声冲姜云音道:“姜氏,是不是因为这一年夫人待你太好,你就把自己当千金小姐了?你同我家大郎的婚书是你阿父生前定下的,你现在悔婚还泼夫人脏水,真是愧对你阿父,愧对夫人!”
姜云音安静待她们一唱一和完,方才看着宋嬷,问:“宋嬷,我的生辰八字是何?”
宋嬷懵了下:“你的生辰八字我如何会晓得?”
姜云音轻笑,道:“定下婚约前是要合八字的,你信誓旦旦说我同你家大郎有婚约,怎会不知我的生辰八字?”
宋嬷眼神心虚闪烁,交叠在身前的手紧张的握住一起,一张老脸红白交替:“我、我……老奴年纪大了,记性不太好,这婚约都定了好几年了,我委实记不太清了。”
姜云音又笑了。
陆秦氏看得恼火,又怕宋嬷言多必失,开口道:“宋嬷不识字,当年你的婚书是我一手操办的,你用不着为难她。”
“那婚书在何处?”姜云音看向陆秦氏,模仿着之前陆淮书质问她的口吻语气:“你不将婚书拿出来,怎知你不是无中生有?一切全凭你一张嘴吗?”
宋嬷啐道:“姜氏,你怎能这般态度语气同夫人说话!”
“罢了,我已习惯,随她去吧,”陆秦氏一副被寒透心的模样,一边伸手探向宽大的袖口,一边道:“白日里我将婚书呈给嫂嫂过目后,顺手将其放回袖口里,这婚书毕竟是千真万确存在的,可不像你口中那六角宝相琉璃提灯,瞅不见半分影子。”
陆秦氏说完将掏出来的婚书递给宋嬷,吩咐道:“递给大哥瞧瞧,看到底是谁在胡编乱造。”
姜云音安静立着,等着陆怀德过目。
陆怀德对姜云音的婚事毫不在意,自然不会管婚书的真假,他满脑子想的还是她口中提过的贵人,一目十行的扫完了婚书。
姜云音向前一步,询问道:“郡守大人,可否让民女瞧一眼这婚书?”
陆怀德不以为意的将婚书递给姜云音,心里盘算着如何结束今晚的闹剧。
姜云音接过婚书,看得比陆怀德要认真仔细得多,看完后她再次双手将婚书递给陆怀德,道:“郡守大人见多识广,请郡守大人品鉴,这婚书用的可是玉版宣?”
陆怀德颔首:“嗯,的确是玉版宣。”
姜云音侧身看向陆秦氏,不疾不徐的开口道:“若婚约是几年前定下的,那时我们都在泉县,为何婚书用的青城墨香堂售卖的玉版宣?”
陆秦氏脸色骤变,强作镇定:“这有甚好稀奇的,淮书年幼时,我同他阿父来青城看望过大哥嫂嫂,特意去买了些玉版宣带回泉县给淮书用。”
姜云音浅笑,又问:“那这青城近半年才兴起的香松烟墨该作何解释?”
自从到了青城,陆淮书的笔墨纸砚一直是她在添置,陆秦氏不了解,随手用了很正常。
她初初是真心想同陆淮书过一辈子的,给他挑的都是墨香堂里最好的。
她曾为他花过那么多巧思,却从未宣之于口。
没想到终是派上了用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