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车后又坐了半天火车,带队干部终于把李昊交到了常驻在齐齐哈尔车站的市知青办工作人员手里,算是完成了他的任务。
市知青办工作人员像是接手了一个烫手山芋,赶紧派人坐车把他带到了下面县城交给了那里的知青办。
李昊跟着市里那个知青办工作人员去走手续,这老小子亲眼盯着李昊选了一个最偏远的山区小屯子,高兴的合不拢嘴。李昊看着这个一脸幸灾乐祸的家伙,心中一阵无语。
知青办最头疼的就属于李昊这种脑子有病的二货了,主动报名下乡,然后吵着闹着非得去最艰苦的地方。过了一段时间后悔了,又哭着闹着要回去。这种人每个月都会像羊拉屎一样隔三差五的蹦出来几个,让他们很不好安排。像李昊这样的,就连往下面公社送都不好送。
你说开汽车去送吧,就这么一个两个人,还不够费劲呢!不送吧,万一他跑丢了呢?万一他出什么危险了呢?
不过这就是他们知青办的工作,不干不行,只能强忍着心中的不快,让一个叫小邓的倒霉蛋带着李昊去乡里。
他们要去的地方叫后山公社,是纯正的山区,别说不通公交车了,很多地方都是山路,连汽车都不好通过,人们出行都是赶着马车,冬天下雪后赶爬犁。这让骑着自行车领着李昊去报到的那个小邓满肚子怨气,掐死李昊的心都有了。
幸亏李昊机灵,一路上又是好烟,又是好点心的伺候着,这才让这个姓邓的工作人员没有半路撂了挑子。两人轮流蹬着自行车,顺着乡间的土路一路向西边骑了过去,把中途的森林,田野,村落,水泡子,草塘子给一一甩在了身后。
这时候东北已经是冬天,天气已经十分寒冷了,据那个工作人员说已经下过两场小雪了,只不过那种铺天盖地的大雪迟迟未到,小毛雪下到地上没两天就化了。
越靠近山区越多的土坡路,刚刚上到坡顶就要下坡,刚刚下到坡底又要爬坡,累的两人气喘吁吁的,尽管天气如此寒冷,两人还是出了一身的汗!
这个年代东北这地界不愧为地广人稀的代名词,李昊他们一路走来,除了刚出了县里时的那段路见了一些村屯,一进山区莽莽的森林,连村子都不多了,平均走上个十来里地才能见到一个定居点。为啥李昊叫它定居点,就那么几户、十几户人家。也好意思叫屯子?
就这那个姓邓的工作人员还打趣李昊呢!说:"看,这里热闹吧?你要去的那个屯子,方圆30公里内绝对见不到别的人影,除了林子就是林子,顶多还有个河和几个水泡子!开心不?"
冬天天黑的早,两人赶到公社时太阳都已经落山了,县知青办的那个小邓拉着李昊拦住公社的领导,硬是让他们把李昊的手续给办好才让乡里的领导回家。
领导们也是服了这个县知青办的小同志,看着天太晚了,就让两人先在公社的宿舍住下,其他的明天再说,临走时还让食堂给他们下了碗面条。
面条很好吃,手擀面十分筋道,汤里面加了油炝的辣椒段、蘑菇丁和黄花菜,出锅时淋上香醋和几滴香油,别提多香了!
两人呼噜呼噜的吸溜着面条,一个比一个吃的快,最后就连汤也喝的一滴不剩。
吃完饭洗了碗筷还给食堂,李昊拎着包跟在小邓身后朝着宿舍走去。
说是宿舍,其实就是为了好听,骗骗新来的知青,其实就是一个旧仓房。随着越来越多的知青响应国家号召过来插队,各村屯又太远,总得让知青们先住下,等着大队里来人接走。
公社就把几个旧仓房收拾了一下!把里面的杂物清走,修补了一下门窗,一个屋盘了一溜大炕,打扫打扫了卫生就成了宿舍。
两人随便找了一间推门进去,里面黑洞洞的。小邓今年19,正是爱玩的时候,趁着李昊正在四处摸索着找灯绳的时候,"嘿"的一声吓了李昊一跳。
"哎呦,邓哥!你干嘛呢?一惊一乍的,吓我一跳!"
"哈哈哈哈,吓坏了吧?行了,别找了,这屋里好像就没有灯泡……"说着他借着从窗户纸透过来微弱的光,在屋里靠着墙的一个木板搭的长条案上摸到了一盒火柴,"嚓"的一声微响,一个跳动的微弱火苗出现在黑洞洞的屋里。
条案上还有一盏油灯,小邓用手里的火柴把它点亮,端着油灯四处打量。
屋里简陋的不行,除了一溜大炕和墙边的条案之外,就只有墙角堆放的一堆劈柴和苞米杆子了。
小邓熟练的往炕洞里塞了一把苞米杆子,用一条苞米叶子凑到油灯上引燃,随手往炕洞里一丢,秸秆就燃了起来。他又往里面扔了几根劈柴,就不管它了。抖开炕头上黑乎乎不知用了多少年的被褥,哼着歌脱了鞋子就准备钻进被窝里睡觉。
李昊有点接受不了这些仿佛是出土文物的被褥,连忙解开自己的背包。
铺好褥子和被子,把大衣盖在被子上,等炕头热了,也准备脱鞋上炕睡了。
"干啥呢?拿那个木头板把那个炕洞堵上啊!要不然热气不都跑了么?你咋这么笨呢?没见过炕啊?"
李昊确实没有睡过炕,还真不知道这玩意儿该怎么用,他倒也没有在意小邓略显无礼的话,连忙把那个木板堵在了炕洞口。李昊估计这和煤球炉子有一定的相似之处,煤球炉晚上封住炉子只留一个小孔是为了让里面的煤球闷燃,延缓燃烧速度,这个烧炕应该也是同样的道理。堵住口让柴火在炕洞里闷燃能有效延长燃烧时间,让土炕能热的更久。
小邓似乎觉得在一个老实巴交的孩子面前显威风也挺没意思的,态度好了一点,"墙角有尿桶,晚上可以直接在那上厕所,上大号可以去院里西南角那个公厕……行了,要睡了就把油灯灭了吧!"
李昊闭上眼,闻着屋里干草香和木材燃烧后淡淡的烟火气,慢慢的进入了梦乡。
窗外的榆树上,一只猫头鹰不知道发什么神经,发出"咕giao、咕咕giao"凄惨的叫声,吓得李昊腾的一下坐了起来。
小邓也被吵醒了,破口大骂:"你踏马有完没完了?叫叫叫!叫丧呢叫?"
任由小邓怎么喊,怎么吓唬,外面树上那个家伙就跟没听见一样,该怎么叫还是怎么叫!
掏出手枪,披着棉袄踢拉着鞋子就要出门去结果了那个扰人清梦的家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