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聊到当年的老师时,古春遗憾地说,他们中间有好几个都已经去世了。
其他的绝大部分后来都调到了县城,现在基本上也都退休赋闲在家了。
但是,当年学校最美最年轻、刚师专毕业就被分配到三姓寨中学带英语课兼带音乐课的周老师,现在依然留在三姓寨中学,而且已经当校长好多年了。
“这个我知道!我前不久在乡镇府遇见过她。”
杨浩宇肯定地说。
“你们俩还记得她当年教给我们的《年轻的朋友来相会》吗?”
东平饶有兴趣地问道。
杨浩宇听见他问这个,不禁哑然失笑。
因为他又想起了东平在初中时期的一件糗事。
那时候的东平,精力总是那么充沛,每日里总是上蹿下跳的。但同时,他又是一个积极上进的少年。
他一直要求自己要在“德、美、体、智、劳”各方面得到全面地发展,争做文武双全的典范。
于是,他参加并亲自组织了许多包括山鹰社在内的社团,每天都把自己搞得像总统一样忙碌。
但事与愿违的就是,东平的英语水平和音乐乐感都不行,为此他经常被周老师批评与挖苦。
就像当年的这首《年轻的朋友来相会》,那么简单的歌,他竟然也会唱跑调。
东平察觉了昊子的笑,知道他是在笑自己初中时唱歌五音不全出过的洋相。
“昊子!不要总是以静止的眼光看待事物嘛!”
“赫拉克利特就曾经说过: ‘人不能两次踏入同一条河流’。
“这么说来,你现在音乐造诣很深啰?”杨浩宇挑衅道。
“来来来!光说不练假把式!”
古春趁火浇油,转身就让人将包房内的卡拉oK打开了,找到了《年轻的朋友来相会》这首歌,递给东平和昊子每人一个麦克风。
“你们俩现场来pK一把!我来做裁判!”
“比就比!谁怕谁!”
俩人站了起来,撸起衣袖,盯住大屏幕上的字幕,随着音乐响起,两人就声情并茂地开始了表演。
“年轻的朋友们,今天来相会,荡起小船儿,暖风清清吹,花儿香,鸟儿鸣,春光惹人醉,欢歌笑语绕着彩云飞。啊,亲爱的朋友们,美妙的春光属于谁?属于我,属于你,属于我们八十年代的新一辈!
再过二十年,我们重相会,伟大的祖国,该有多么美!天也新,地也新,春光更明媚,城市乡村处处增光辉。啊,亲爱的朋友们,创造这奇迹要靠谁?要靠我,要靠你,要靠我们八十年代的新一辈!
但愿到那时,我们再相会,举杯赞英雄,光荣属于谁?为祖国,为四化,流过多少汗?回道往事心中可有愧?啊,亲爱的朋友们,愿我们自豪地举起杯,挺胸膛,笑扬眉,光荣属于八十年代的新一辈!”
......
随着音乐的旋律,东平与昊子也逐渐入忘我的境界。
正如东平所说,他现在的歌技已今非昔比。
古春也被他们的这种情绪所感染,完全忘了自己裁判的身份,索性也拿起一只麦,不由自主地加入了合唱......
就那样,三个七十年代的人,尽情地吼唱着那些流行在八十年代的歌曲,各自宣泄着自己内心的苦闷与烦恼,不知不觉地就到了深夜。
昊子起身走到意犹未尽、还在点歌的古春身边,轻轻地拍了拍她的肩膀,俯身到她耳边说“古春,时间不早了,要不今天就这样吧!咱们改天再约?!”
古春看了看坤表,已经十二点多了。
“好吧!”她说。
东平却依然还不知倦怠,闭着眼睛仰着脖子饱含深情地演绎着刘德华的“忘情水”。
昊子关掉音响,端了一杯茶递过去说:“给!这杯忘情水给你了!歌咱就不唱了吧?!再唱就扰民了!咱们走吧!”
东平万分不舍地放下麦克风,意犹未尽地说,“唉!你还别说,一分价钱一分货,古春你这套boSS音响设备真不错!”
“是韩所你唱的好!”
古春假意恭维道。“和音响的关系不大吧!关键还得看是谁唱,是吧,昊总!”
杨浩宇连说“是、是、是!”
东平知道她俩在调侃他,也不在意,自顾自地起身来,意犹未尽地哼着未尽的旋律摇摇晃晃地向楼梯走去。
酒店其实也早就打烊了,整栋酒楼安静下来,空荡荡地,只有走廊和楼道的灯还刻意地为他们留着。
一楼大堂的几盏弱光灯下,王经理和两个服务员还在大厅里候着。见他们下楼,便笑意盈盈地和他们打招呼。
“今天是我私人请客啊!”
东平掏出一沓钱,也不管是多了还是少了,就那样丢在了吧台上。
而后便歪歪扭扭地走向大门。
“咋啦?!你还真的要买单?!”
古春一边笑着说,一边给王经理丢了一个眼色。
“我哪次没买单?”
东平嘟囔道。
王经理心领神会,拿着那沓钱追了上来,推拉着非要把钱还给韩东平不可。
韩东平意志坚定地说:“咋了?不够吗?!”
“多少就是这2000!今天是我请昊子!不够的话就算是你们古总给了折扣”
王经理一脸难色地看着古春。
古春笑着对王经理挥了挥手,示意她先收下。然后说:“韩所是讲究人!咱们不能因为这同学相聚的家常便饭让他犯错误!只不过你可能给多了,先给你存在这里,下次多退少补啊!”
昊子没有抢着去买单,也没有说什么客气话。
他和东平之间向来就没有过多的客套。
古春把二人送到古寨酒店门口。
“你们都没有开车吧?走回去也都只有几步路,我就不派人送你们了啊!”
谷春笑着说。
“不怕撒?!”
“我可是咱三姓寨的秦叔宝、尉迟恭!保一方太平的门神!还需要你送?!”
东平牛逼哄哄地说着。
“但是昊子已经好久没有走过咱这山里的夜路了,他害不害怕,需不需要你送,我就不知道了。”
“不用!不用!”
杨浩宇忙不迭地摆手道:“这路我熟着呢!顺着这条公路往下走,转过乔家垭,再走几步就到了!”
他尽量把路线说清楚一点,把过程说得简单一些,以免古春真的会送他。
“我还是送你几步吧!你看月亮这么好!只当是散散步消消食。”古春说道。
“那…,那好吧!说好就几步啊!天都这么晚了!不然我还得送你回来!”杨浩宇故意装作嫌麻烦的样子。
东平早就识趣地头也不回地挥了挥手,然后踉踉跄跄地往三姓寨老街东头的派出所家属院走去。
“古德拜了啊!”
他的声音从街角处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