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如他所说,那个天坑很大很美,俯瞰下去,目之所及,无比地壮观,在目不可及的地方,还隐藏着一些非常神秘的景观。
但我的第一感觉就是,要想把这么大的一个区域开发出来作为风情民俗园,所需要的开发周期和陆续投入的资金应该也是一个天文数字。
另外,这里方圆几十里不见人眼,哪里会有民俗?
我直言不讳地谈出了自己的担忧。
他说你的担忧也是我有过的,我有考虑。
他说他会分几期逐步开发来开发天坑民俗风情园以分解资金的压力。
一期景点开发出来后,所得盈利开发第二期,以此类推。
我说这个想法不错。
但是你哪来的民俗呢?
他说民俗在三姓寨。
三姓寨的每一个村落甚至每一户原居民,都蕴含着独具特色的民俗要素。
原来他们是分散的,但同时也是根深蒂固的。
扎根于山野民间。
我们只需要进行梳理整理,然后精心挑选后再制定标准,进行与市场匹配的升级后,分门逐类集中地在民俗风情园展现出来。
我说到底都有些什么特色民俗啊?让你这么自信?
他说我考察过国内东西南北几乎所有知名的民俗风情园。
云贵川是我的第一站,因为三姓寨的民俗与这三个地方最为相似。
当然,湘西以及武陵山区、重庆以及湖北的恩施、宜昌也有许多民俗与三姓寨相似。
我都去了。
我甚至还去了新疆的喀什,去了内蒙,去了四川的阿坝等等极富特色的景区考察。
所有我考察过的地方,但凡做的大的,都是地方政府来挑头的。
政府搭台,企业唱戏,共同打造出来的。
但是你知道的,我的老家三姓寨,地方财政一直吃紧,想报批这样浩大的工程在短期内几乎是不可能的。
我最真实的想法是,先让政府看到这个项目的前景,而后再参与进来,给予我支持。
当然,前提是我能够把第一期工程完成并实现盈利。
我说你分析的很有道理。
但是这么大的工程,你有把握吗?
他顿了一下,诚恳地对我说,你相信我就行了,我们明天飞广州。
行不行都由你的同学来定夺。
我骑虎难下,只得答应他,说我会硬着头皮去帮他试一试。
当天我们从天坑返回后,就入住在神农架机场附近的皇冠假日酒店。
韩博超睁大了眼睛,似乎发现了什么猫腻。
韵寒笑了笑说,不是你想的这样。
当然了,去神农架见他之前,我心里确实也在打鼓。
我害怕时隔多年后再次见到他会让我内心的旧情复燃,真的。
虽然我没有给你讲完我们之间的故事,但结局在这里摆着。
我和他之间的感情是有遗憾的。
我并不是没有想过去弥补那些遗憾。
曾经一度很强烈。
十多年过去了,我原以为我早已把这些看得淡然,早把他当做生命里一个重要的朋友和蓝颜知己对待了。
但在接机口见到他的那一眼开始,我就知道了有的东西是不会按照你的计划和安排来实施的。
就算是我已经刻意控制了,但依然还是有那种怦然心动的感觉。
就像是见到了一位多年未见的亲人一般。
很亲切,很熟悉,很激动但又坦然放心的那种。
韵寒似乎回到了十八岁时在湖滨九舍的那一年,满脸少女般的羞涩。
她说,韩博,不好意思啊!
不知道你能不能理解。
一个人一旦动了情,就会犯贱。
一会儿想通了,一会儿又想不通。
就像疯子一样。
无论你曾经把话说的多狠,明天一觉醒来,还是很喜欢他。
说好不打扰,却还是心痛到失眠。
这种心情只有经历过的人才知道。
所以,我是知道的。
但就算是这样,我们都很理智也很克制。
当晚我们开了两间房。
但是,我们在一起吃晚饭时,我确实想到了很多。
从天坑回来的路上,杨浩宇就预定了第二天上午10:50分神农架至广州的机票,好说歹说非要我陪她去广州拜会一下我这个据说是民宿及旅游业界大神的同学。
我和他在神农架不得不逗留一夜。
他说好多年不见了,晚上一定要找一个有特色的餐馆,吃点神农架当地的特色菜肴,好好陪我喝两杯,再好好聊聊。
“主要是好好聊聊!”他说,“憋了一肚子的话呢!”
杨浩宇坚持要去神农架政府所在地,也就是木鱼镇去吃饭。
他说那里的选择会更多,而且也可以带我领略一下高山小镇木鱼的夜色之美。
四月份的武汉已经是乍寒还暖,穿一件单衣完全就可以了,但神农架春季的夜晚依然很冷。
我们没有开车,他说怕等会儿喝酒了车子开不回来。再说路况也不熟。
我看见他从他车子的后备箱的酒箱里拿出了两瓶青花瓷的古寨春酒。
可在关上后备箱的瞬间,他又犹豫了,把酒依旧放了回去。
他说还是别拿酒了,整的怪吓人的。
等会儿有什么咱们就喝什么吧。
当晚之后我才知道,他没有拿那两瓶酒是因为那酒是他的初恋古春送给他的。
他或许是觉得用初恋送的酒招待前女友,是一件不怎么地道的事吧!
的士在神农架的高山公路上左弯右拐,一直向下。
一个多小时后,我们搭乘的的士终于抵达木鱼镇。
杨浩宇让司机把车就停在镇子里最繁华的一条街的街口。
我和他沿着一条河边的街道信步而上。
还不到六点,春季的木鱼镇已经夜幕降临、华灯初上了。
镇子上想象不到的热闹,游客川流不息,街上人头攒动。
杨浩宇显得很兴奋,他说韵寒你看见了吗?来神农架旅游的这些客户,就是我天坑旅游区将来潜在的客户。
他说我并不贪心,不要这么多,哪怕就是十分之一,也足以支撑我昊天集团的发展,也足以可以为三姓寨的乡村振兴做出真正的贡献和典范。
我说,你一定可以做得到!
他没有说话。
我们也不知道镇子里的具体布局,就那样闲庭信步地在镇子上逛了许久,当我们走到迎宾大道时,杨浩宇看见了一家名为“老地方”的餐馆。
他说这个名字比较应景,老同学就应该到老地方吃饭。
他刻意把恋人的关系淡化,而是以老同学来代替。
我突然有些心酸。
在走向“老地方”餐厅的路上,我从街边的橱窗里看见了不像自己的自己。
镜子里的人既熟悉又陌生,让我不由得想起了什么。
是的,我当时想起来了,那天的我,不就是十多年前大学校园里的哪个懵懂的女孩吗?!
我那一刻竟然有些久违的羞涩,一抹不易察觉到的笑意随着我那画着精致唇线的嘴角微微上扬时,我们已经走到这家餐厅的门口。
我下意识的拽了拽休闲运动衣的下摆,拢了拢头发,打起精神,拎好自己那款已经好几年没有用过的包,穿着运动鞋的脚轻快地随他向前走去。
两位。
杨浩宇对迎宾小姐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