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围宾客一片哗然,林清脸上有些挂不住,未等阮氏撑着身子站起来,便低声斥责道:“不愿意就滚回后院去,这里不是你撒野的地方!”
阮氏被他推倒,眼泪本就已在眼眶中打转,如今听着林清这凶横的话,两行清泪“唰”地就从眼中淌出来,愤恨的视线死死盯着他,大喝道:“无情无义之人!”
“你忘了,当年是我父亲怎样将你一手提携至高位,你又是如何承诺一辈子待我好的吗?”阮氏呲目欲裂,愤恨的声音叫众人全能听清,“如今我父亲逝世,你便急不可耐迎新人进门,这般忘恩负义,真叫我作呕!”
林清没料到阮氏竟敢在这么多同僚宾客面前明晃晃落他的面子,气得脸红脖子粗,但她所言句句属实,林清支支吾吾,一时又说不出辩解之言。
“你这个泼妇!”林清气急,顿时一巴掌往阮氏脸上扇去。
人群中,符泠看着眼前场景,衣袖下不由得攥紧了拳头。
一股无端的恐惧瞬间在心底蔓延,阮氏当年是京城中最负盛名的名门贵女,如今没了娘家依靠和夫君疼爱尚且如此,而她相比于阮氏,更是毫无根基……
倩儿被拉走前的话莫名浮现在脑海中,符泠不由自主地联想,即便萧承佑不是她真的夫君,可若自己真的冷落离开了他,又会面临着怎样的结局?
堂前剑拔弩张,符欢又端了盏新茶递上,婉言道:“姐姐就算怨我,也念着我腹中这三月大的孩子,将这茶接了吧,千万别因我伤了夫妻间和气。”
符欢一番话状似识大体的安慰,可落在阮氏耳畔,不外乎明晃晃的挑衅。
掐算着三月的时间,符欢怀孕的时候,不正是自己生辰的月份?
阮氏赫然回想起来,自己生辰宴上林清和符欢曾一道消失了一阵子,本没在意的细节如今却像锋利的刀一样割向她,让她无法回避,他们竟是在自己的生辰宴上公然苟且,珠胎暗结的。
阮氏嘴唇颤抖着,巨大的愤恨在心底汹涌涨潮,看着符欢故作无辜的模样,只觉得浑身的血液都要凝固起来,下一刻,一股剧烈的刺痛从心脏蔓延开来,她脸色霎时白了,两眼一黑晕了过去。
“夫人是犯心疾了,快叫郎中啊!”阮氏的侍女见状,忙焦急喊道。
阮氏已力不能支地倒在座椅上,符泠看着阮氏的模样,顿时有些着急。
她与姜浅那故作姿态的病全然不同,真切的心疾要人命,半刻也耽误不得。
然而站在阮氏身旁的林清却丝毫不见焦急,脸上反而添着一种报复的快意,暗中朝寻郎中的侍从递了个眼神,那人是林清心腹,即刻会意,脚步慢了下来。
这样不听话、不识大体的正妻,于他而言只剩阻碍,若是就这样撒手人寰了,只能怪她命不好。
宾客们骚动不已,眼看着阮氏已要栽倒下去,郎中也迟迟没有请来。
符泠见不得阮氏眼睁睁在自己面前死去,立刻想上前帮忙,可方踏出一步,胳膊却被一边宁夫人紧紧攥住:“你疯了!”
“你不想管你娘了吗?”宁夫人的眼神凶恶阴冷,像毒蛇缠绕在符泠身上,一股不寒而栗的感觉瞬间弥漫全身,“世子殿下都不陪你来此,你觉得你和那个女人有什么两样?”
符泠随着她的目光望向阮氏,那惨白虚弱的模样,深深刺痛着她的神经。
刹那间,符泠心中恍然——
即便萧承佑是假的,可沈昭死了,自己如果不想失去一切,就必须假装他是真的。
母亲的安危还维系在宁夫人手中,她一时迟疑,焦急得手心出了一层薄汗。
蓦地,身边传来熟悉而微小的声音:“想帮人就帮吧,小泠。”
符泠骤然转头,郑氏从宁夫人的遮挡下抬起头与她对视,轻轻眨了眨眼安慰。
不再是往日的小心翼翼,郑氏略带病色的面容显现出一种坦然的快意。
她从前已经耽误符泠太多了,左右没多少活头了,又何必至死都成为她的阻碍?
眼看着阮氏的病情来不及,符泠心中一横,不顾宁夫人的威胁,甩开她的手。
“我会些医术,林大人若不介意,便让我先为阮夫人诊脉救急吧。”说罢,她不顾林清和符欢黑得像锅底的脸色,径直上前替阮氏按压穴位,挺过突犯的心疾。
医者仁心,她再心有忌惮,也决不能眼睁睁看着无辜的生命在自己面前死去。
符泠医术精湛,很快阮氏虽还昏迷着,但呼吸显然平顺下来。
林清扼腕叹息,可无奈众目睽睽之下也无法阻止符泠,只得假装好心,唤人带符泠和阮氏进屋诊治,很快郎中也赶到了,阮氏有惊无险地徐徐转醒。
符泠叮嘱了郎中几句,随即走回了院中。
喜气洋洋的婚宴顿时被搅成一锅粥,宾客们看了这样一场大戏,满院是议论纷纷。
“你是不是故意对付你二姐?”宁夫人上前,一把拉住符泠的手,质问道。
符欢正得宠,若阮氏没了,符欢一举生下男孩,这林府夫人的位置何尝不是唾手可得?
眼看煮熟的鸭子飞了,宁夫人气得火冒三丈:“你今天必须给我个交代!”
“治病救人天经地义,我有什么好交代?”符泠既已出手,并不受宁夫人的恐吓威胁,顿时低声呵斥道,“放开我!”
谁知宁夫人气急攻心,握住她的手用力得像铁钳,符泠用力抽出手,手背传来一阵剧痛,低头看去,竟被拽出一道明显的红痕。
宁夫人不依不饶,还要上手抓符泠,可胳膊方伸出来,斜后方却传来一道鞭子凌空的响声。
萧承佑淡然挥鞭,“啪”的一声,宁夫人抱着胳膊声嘶力竭地哭嚎起来。
“你敢打我!”宁夫人疼得涕泗横流,不见半分仪态,凄厉的声音满是歇斯底里。
萧承佑冷眉微挑,身上满是阴沉的杀伐之气,令人胆寒的气势自上而下压迫下来:“有何不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