厄林恶劣地笑着:“看来还是个耳朵不太好使的乞丐。”
周围一阵低低的哄笑。
灰发男孩指着厄林,手脚发抖:“你……”
“你这个奇装异服的破落户,半点实力没有,嘴巴倒是挺毒。”有人接过了灰发男孩的话柄,“只会耍点嘴上功夫的混蛋,真以为切磋会没开始我就拿你没办法?”
一个留着寸头的女孩走了过来,她妆容浓厚,墨紫色的眼影闪过道道银色的光。
她的嘴唇上也涂了厚厚的黑色唇膏:“西娜呢?这就是她新养的宠物狗吗?”
厄林面色一变,这女孩跟灰发男孩不大一样,有点不好对付。
凯瑟琳看着那个女孩,女孩裹着一块黑布制成的抹胸,外面穿着一件同色的短款夹克,下半身套着一条满是铆钉与口袋的工装裤,脚踩一双漆皮马丁靴。
她微笑开口:“这么心疼你的宠物狗,迫不及待地就要跳出来颠倒黑白吗?有点意思。”
女孩本以为那个冲动无脑的西娜又要跳出来咋咋呼呼,没想到开口的却是一旁安安静静的凯瑟琳。
她仔细地打量凯瑟琳,凯瑟琳一看就是个养尊处优的千金大小姐,她莫不是脑子抽了,不然怎么会跟那群东撒丁的泥腿子们混在一起?
不过,不管凯瑟琳身份如何,只要她为东撒丁发声,就注定是自己的敌人。
女孩本来不想开口,因为她认为凯瑟琳其实没有资格跟她对话。但没想到,西撒丁的所有人都眼巴巴地盯着她,显然都指望她能好好教训凯瑟琳和厄林。
再沉默下去,东撒丁那群人肯定已经在心里笑掉了大牙。女孩狠狠地瞪了灰发男孩一眼:“颠倒黑白?我只听到一个精神病在大放厥词,企图用低速的词语侮辱贝尔纳的人格。东撒丁难道遍地都是一些没有经过任何教育的疯子吗?不过这也正常,毕竟低智、低能、低素质确实是你们的一贯作风。”
原来那个灰发男孩叫贝尔纳。凯瑟琳说话的语气依然很温柔:“那不分青红皂白就攻击东撒丁的贝尔纳以及为他辩护的你又是什么东西呢?还没有完全开智的原始人吗?”
女孩皱着眉头,这种成天在家族里勾心斗角的贵族小姐确实难缠,自己可没工夫跟她费这些口舌。几乎就在凯瑟琳话音落下的那一刻,她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手中的石块掷出,目标直指凯瑟琳的额头。
反正规则是由强者制定的,只要把凯瑟琳打倒就好了!
但凯瑟琳一动不动,石块在离她额头还有一指距离的时候突然停了下来,她仪态优雅地将石块拿在手中:“这就是自诩文明的西撒丁巫师,解决问题的方法跟你的道德水平一样恶劣。”
她竟然没有被击中,女孩眼里闪过一丝错愕。
人群一片寂静,许多西撒丁巫师都领教过女孩的坏脾气,无人敢在她狼狈时触她的霉头。与之相比,东撒丁那边倒是显得有些雀跃,布伦达半是开心半是紧张地扶住了凯瑟琳的手臂,想看看她是否真的没有受伤。
女孩气得咬牙,她拿出一根青金色的蜡烛,似乎想动真格。但这时,一只骨节修长的手按住了她的动作,女孩抬头,她看到了亚克力线条疏落的英俊侧脸。
亚克力温和一笑:“凯瑟琳小姐,我们又见面了。”
“嗯?”安抚完布伦达,凯瑟琳重新将视线投到对面,“亚力克?”
她有些迟疑,毕竟距离两人第一次见面已经过去了不短的天数。
“承蒙小姐厚爱,还记得我的名字。”亚力克走上前,他牵住凯瑟琳没来得及收回去的手,非常绅士地吻了一下她的手背。
凯瑟琳被他的举动搞得一阵恶寒,她嫌恶地抽回右手:“你要干什么?”
亚力克似乎有些遗憾,面对凯瑟琳毫不掩饰的厌恶,他无奈地笑了笑:“我只是想跟您打个招呼而已。”
“打招呼而已,不必靠得那么近,更不必有什么多余的肢体接触。”安提戈涅走到凯瑟琳身边,面无表情地盯着亚力克,“这不是礼貌,这就是骚扰。”
安提戈涅与亚力克身量相当,两人都有着出众的英俊,一时间倒也显得针锋相对。
寸头女孩生怕亚力克吃亏,她挤上前,鼓着眼睛看向凯瑟琳:“我不服!你来跟我打一架!”
凯瑟琳将石块朝女孩弹去,石块的速度并不慢,但女孩也如她一样一掌接住。她气愤地看着凯瑟琳,她有一对葡萄似的瞳仁,瞪眼时显得分外吓人。
“卡米拉,我想你应该跟凯瑟琳小姐道歉。”亚力克的笑容消失了,他的语调中带着不易察觉的寒意。
卡米拉急了:“圣维特斯先生!”
他怎么能偏帮东撒丁?他难道忘记菲茨罗伊长老的叮嘱了吗?
亚力克似乎察觉到自己的冷漠有些过头,他缓和了语气,疏离的笑意再次爬上他的嘴角:“卡米拉·费格森,我想你应该明白偷袭是一个多么掉价的行为。凯瑟琳小姐只不过跟你有一点口舌上的争执而已,你怎么可以在切磋台以外的地方直接动手呢?”
卡米拉听懂了亚力克的意思。她平时总爱仗着还算不俗的实力肆意欺辱她看不过眼的巫师,但此时正值仪典,她确实应该收敛一下。
她硬邦邦地说:“很抱歉,凯瑟琳小姐,我不是有意的。”
卡米拉一向将圣维特斯家族的人奉若神明,只要他们开口,区区一个道歉而已,卡米拉自认舍弃这点脸面并不算什么大事。
因为贝尔纳和卡米拉的缘故,凯瑟琳对西撒丁的观感差到极点。虽然不知道这个亚力克为什么要跳出来“主持公道”,但联想到他的立场,凯瑟琳的面色十分冷淡。
她没有接受卡米拉的道歉,只是冷冷地丢下一句话:“费格森小姐,你最好祈祷别在切磋台碰到我。”
接着,她带着余怒未消的厄林等人离开了这个是非之地。藤蔓面板前全是西撒丁的人,放任冲突发酵对他们没有半点好处。
见凯瑟琳一副油盐不进的模样,卡米拉捏紧了拳头,石块也随之化成齑粉。
她不甘心地问道:“圣维特斯先生,为什么要跟那个女人道歉?只要给我一个教训她的机会,我一定要让向我下跪求饶!”
她面目狰狞,几乎无法想象这样恐怖的神情会存在于一个青春年少的女孩脸上。
亚力克很好地将自己的不耐烦掩饰下去,他还是保持着温润的笑意:“够了,卡米拉,长老可没让你在切磋会没开始前就到处惹是生非。”
卡米拉明白,刚刚的情况确实有些不受控制,她重重地嗬了一声,转身跟上亚力克的步伐,仿佛一个忠诚的骑士。
贝尔纳惨白着一张脸站在一旁,他知道,仪典结束后,野兽一样的卡米拉一定会找机会狠狠收拾自己。
他的小弟也在一旁瑟瑟发抖,但他恐惧的事情跟贝尔纳不太一样:“老大,怎么办?那个金发女孩好像不会放过我们……”
另一个小弟也惊惧不已:“我从来没见过有人能躲过卡米拉的攻击,她看起来也不是个好惹的。”
“早知道就不多嘴了。”三号小弟哭丧着脸,他们本来以为东撒丁的人会跟往常一样装作什么都没听到,但谁知道那个戴帽子的娘娘腔这么大怨气,反驳的声音大得连整个广场都听得到,要是不把面子找回来,以后谁还看得起他们老大!
但他们寄予厚望的老大显然是最丢脸的那个。贝尔纳面色铁青地吼道:“别再说了!”
小弟们瞬间噤声,贝尔纳是他们的房东,因此哪怕心里不服,他们也不敢在这种时候表露出来。
贝尔纳阴着脸想了想,思绪翻腾间,他突然想到一个办法:“我们去找珀西。”
“珀西?”一号小弟小心翼翼地问,“珀西会搭理我们吗?”
想到珀西那张总是笑吟吟的脸,小弟真真切切地打了个寒颤。
“切,鼠目寸光的东西。”贝尔纳剜了他一眼。他拍了拍衣摆上的灰尘,显得胸有成竹。
珀西可跟没脑子的卡米拉完全不一样,他一向对亚力克有些意见,自己再添油加醋一番,不怕他不向着自己!
这么想着,他好像已经看到凯瑟琳痛哭流涕的场面,一时间得意洋洋:“快走,珀西应该还在家里,我们去帮他带点好吃的!”
小弟们松了一口气,庆幸今天是个特殊的日子。仪典正是如火如荼的时候,他们只要去长桌上拿点食物就好了,不用再浪费自己的湮灵微尘。毕竟,贝尔纳拍的马屁可跟他们半点关系没有,每一次,他们都只不过是出钱又出力的可怜虫。
贝尔纳才不在乎他们的想法,他抱着一定要见到珀西的想法,斗志昂扬地向外走去。
……
“真是恶心!”厄林气得连蛋糕都吃不下了,“西撒丁的人都这么嚣张吗?我们又没有惹过他们!”
说完厄林就想起鲍恩的惨状,他倏地有些紧张,生怕激起西娜的悲伤。
西娜虽然也有愤恨,但她显然早已习惯:“那群疯子就是这样,只要一有机会,他们就必定要踩我们几脚。”
凯瑟琳若有所思:“他们一直都是这样吗?无缘无故地朝东撒丁发难?”
“是。”好脾气的安提戈涅也有些生气,他的声音闷闷的,“反正,至少在我能见到的地方,他们就是这么霸道,一点都不讲道理。很多时候,东撒丁的人只不过是从他们身边路过而已,就这样也会招来一顿挖苦。”
“这么夸张?”马克西米安住在东撒丁其中一个无名的寨子中,那里的居民比阿克琉斯寨的人还要深居简出,“为什么会这样?除了切磋会,我们好像不会跟西撒丁有什么交集才对。”
“可能跟圣维特斯家族有关系。退一步来说,至少也跟菲茨罗伊·圣维特斯关系匪浅。”凯瑟琳将飘到脸颊上的发丝别到耳后。
“这次突然将仪典提前本来也就有点不对劲。”西娜深呼吸,“都打起精神吧,他们一定会在团体赛上针对我们的。”
“我们可能得加急特训一下。”凯瑟琳观察着每个人的脸色,“你们想赢吗?”
马克西米安和珍妮特毫不犹豫地说:“想。”
厄林沉默了一下:“我本来觉得尽力就好,赢不赢其实不重要,但现在好像必须得赢了,毕竟我是最先开口反击的那个。”
他也说不清当时的自己为什么会这么冲动。
“我会帮助你们的!”布伦达握紧双拳,“我绝对不会给大家拖后腿。”
“当然要赢。”安提戈涅面色严肃,“就当是为了鲍恩。”
众人轻轻地击了个掌,西娜也显得情绪高昂。
“好了。”她眨了眨眼睛,将眼角的泪花抿去,“先去逛逛吧,这是一年一度的塞勒姆盛事,别为了几个白痴破坏自己的心情。”
……
贝尔纳惴惴不安地拍了拍房门:“菲尔普斯先生?”
见门中久无应答,身穿黑色制服的公寓管理员面露鄙薄:“先生,如果您没什么事的话,还是不要打扰菲尔普斯先生为好。”
珀西住在西撒丁最高最豪华的圣维特斯大楼,说是大楼,其实也只不过只有五层的高度。这里一楼是商铺,往上则是住宅。能够住在这里的巫师无一不是西撒丁的精英之辈,而珀西更是其中的翘楚。公寓内装潢精良,管理有序,和西撒丁大部分都是脏乱差的地界可谓是天差地别。
贝尔纳的额头渗出细细的汗珠:“菲尔普斯先生,我是贝尔纳·哈维,我有一些关于亚力克的事想告诉您……”
门内还是没有动静,这下连小弟们的眼神都有些不对了。
贝尔纳的内心十分焦灼,不可能啊,根据情报,他房间内正对着街道的窗户没有同以往一样紧紧关闭,珀西应该已经起床了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