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音之大,把所有人都吓了一跳。崔承东面不改色看过去,梗着脖子问:“臣虽为武将,可是臣心系大燕,为何不能关心朝中制度?”
“何况,此次怀王推行的制度,日后对军粮也可能会产生不利影响,臣当然应该发问。臣不明白,皇上为何生气?”
“你!”
崔承东毫无悔改之意,把皇上气得脸都绿了。
惠妃忙劝:“皇上,这大过年的,中郎将也是为了大燕好,你就别气了。怀王却是考虑不周,中郎将提点一二,也是为了怀王好。”
“父皇,中郎将跟在太子身边多年,深受太子耳濡目染,文武双全,这些事情,他说的也是有理有据,儿臣虚心听取教诲。”
一个区区中郎将,如此骄横,依仗的是什么?
不就是因为他的背后,是皇后和太子吗?
有些大臣的脸色也变得异常紧张了,怀王这个时候提到太子,其中居心,显而易见。
果然,皇上听完,更是大怒。
“哼,他凭什么教诲你!不过多读了两年书,就以为自己真的是文能安邦平天下,武能鞍马定乾坤了!”
“崔承东,你此前在朝堂上放肆,为了一个女子,就能够置朕的旨意于不顾,甚至把朕赐给你的爵位都弃之如蔽履。”
“念你多年的功绩,朕有意恩赦,没想到你不肯痛思悔改,居然还敢对朝政指手画脚,大放厥词,朕实在是忍无可忍!”
“皇上!”
皇后惊呼一句,想要打断建元帝的话。
建元帝冷冷看她一眼,眼神中的冷酷,把皇后都吓了一跳。
这是她素日里见惯的皇上吗?
哪怕他对她变了心,哪怕她对他没了奢望,可是平时两个人也是相敬如宾的。皇上从来没有用这样冰冷无情的眼光看过她!
皇后一下子愣住了。
建元帝接着说:“朕看你是越来越放肆了!既然如此,这个中郎将你也不必做了,回家……”
“父皇,请三思。崔承东自从领兵之后,几无败绩,从南到北,大燕的周边诸国,对他十分畏惧。这样的将才,父皇不能放着不用,这样对大燕,是巨大的损失!”
“儿臣请父皇明察!”
皇上显然是被太子激怒了。
“你大胆!朕说话,轮得到你插嘴吗?”
“方才是皇后,现在是你!”
“怎么,朕如何处置臣子,还需要听从你们母子的意见吗?大燕,还不是你们母子的,你们给朕记住了!”
说完,因为太过激动,建元帝忍不住呛了一下。惠妃柔声细语道:“皇后娘娘是无心的,皇后多年来,从不曾忤逆皇上,皇上不要冤枉了娘娘。”
建元帝哼了一句。
皇后这个时候,却也有些失去了冷静。
他对她,何时有了这样的疑心?
她居然毫无察觉。
崔承东却大笑一声,“皇上,你自己都不讲规矩,臣不过是效仿你罢了。宫中娘娘以皇后为尊,贵淑贤德四妃次之,惠妃如今的座次却位居德妃之上。”
“皇上却因为一己之心,对这样的事情推波助澜,横加干涉。如此尊卑混淆,让皇后娘娘日后如何统领后宫,又让德妃如何对待惠妃呢?”
“上行下效,皇上可不能怪臣不懂规矩了。”
众人目瞪口呆开着他,都以为他疯了。
左相眉毛都要打结了。
这是做什么?
自从崔承东成亲之后,他做的事情,越发荒唐了,左相居然看不明白了。
以前,崔承东成熟稳重,怎么会不知道这一番话,无疑是火上浇油,只会让皇上更加猜疑皇后和太子。
他怎么会那么说呢?
右相的眼睛里,闪烁着异样的光彩。
崔承东如此昏头,都不需要他做什么,崔承东就能自己把自己陷入泥潭了。
如今的场面,真是令人舒服。
皇上一把抓起桌上的酒杯,大力一掷,朝崔承东狠狠砸过去。
崔承东稳稳当当站着,一动不动。
可惜,他坐得离御座不算近,皇上到底没有那么大的臂力,最后那个杯子无力地落在了崔承东前面挺远的一处空地上,发出清脆的破碎声。
这样的事实,仿佛也在嘲讽着建元帝的无能为力。
皇上气极反笑,“好,好,你们都好!”
“以前有人对朕说,你们一个皇后,一个太子,一个手握重兵的永宁侯,若是想要谋反,那简直是易如反掌之事,朕还不信。”
“今天看你们一个两个,居然公然顶撞朕,半点都不把朕放在眼里,看来,这一番话倒不是空穴来风了。”
他指着崔承东,大骂:“你,一个小小臣子,朕的后宫如何,与你何干!惠妃是朕的妃子,要怎么对待,朕心中有数。”
“你不服,你要为皇后抱屈。”
“朕现在就宣旨,惠妃晋升为贵妃。以后,皇后自然知道该如何对待贵妃了!”
皇后完全接受不了,“皇上,晋升品级怎可如此儿戏?而且,论资格,德妃和贤妃更适合坐在贵妃的位置之上。”
建元帝此时此刻,已经听不进去皇后任何话了。
“朕意已决,谁再多说一句,那就是抗旨!”
话一落地,所有人都沉默了。抗旨这个罪名,不是人人都担得起的。
偏偏崔承东不知死活,还有嘲讽一句:“这么大的罪名,臣等不敢领受。”
大殿内一片寂静,他的话格外清晰,人人都听见了。
建元帝凝视着他,勾唇轻笑道:“你也有不敢的时候!”
“崔承东,你太过张狂了,朕觉得,你还是在东海一直待着吧,无诏,你不许回京。”
这样的话,是要将崔承东彻底放逐了。
太子起身跪下,语气焦急:“父皇,中郎将这样的人才,一直留在没有战事的东海,实在没有半点益处。”
“他多年在外,对京城中的规矩已经生疏了,所以才会如此,还请父皇宽宏大量,不要和他一般见识。”
惠妃却呵呵笑道:“虽说中郎将多年在外,礼数不周,可是对皇上的敬畏之心,怎么也好似没有了呢?”
“臣妾看着,中郎将好像一点都不怕皇上呢?想来还是皇上太过疼爱的缘故了。”
建元帝接着她的话说:“爱妃所言,甚有道理!”
“太子,朕对他的宽宏大量,何止一次两次。可是朕看他,就如同一个白眼狼,半点都没有把圣恩放在身上。这样的臣子,再能干,也不是忠于朕的。”
太子伏地磕头:“父皇,阿治不是这样的人。你也是看着他长大的,你还不了解他吗?他一心为了大燕的安宁,多年来从无一句抱怨。”
建元帝目光悠远,叹息一句:“他是为了大燕,还是为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