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对年轻的男女紧紧相拥。
感受到了彼此的体温,两个人的心,才慢慢平复。
“有没有受伤?”
他的语调不复清润,带了些沙哑。
陈令月在他怀里摇摇头,声音有些闷:“我没事,就是两个暗卫和紫苑他们……”
“阿治,那两个暗卫怎么样了?”
她仰头看向他。
崔承东停顿了片刻,才说:“重伤,已经救回来了。”
她心里沉甸甸的石头,总算落地了。
真怕,有人为她而死。
还好,大家都活着。
“车夫有问题,我今天去城西的戏楼,回宁国公府的路线,应该是穿过三条大街就行。”
不需要走小巷子。
“车夫找到了,他死了。”
陈令月身子僵住了,死了?
“给你们驾车的,是易容之后的车夫。”
她心里沉甸甸的,有些喘不过气。
崔承东察觉到了,他轻轻抚摸她的背脊,一遍又一遍。
“溶溶,这不是你的错,不要怪自己。”
不是她的错,那是谁的错呢?
到底是有个人受她牵连,丢了性命。
“你哥哥已经做好了善后的事情,车夫家里的人,他会妥善安置的。”
崔承东的话,让陈令月心里好受了一点。
“是怀王吗?”
她轻声问。
“应该是。”
他的眼中,闪过冰冷的杀意。
怀王,欺人太甚了!
明知道,溶溶即将成为他的妻子,居然也敢动她。
陈令月靠在他怀里,闭上眼睛,有些疲倦。
“阿治,还是什么都没有查到吗?”
“南疆那边,有一些进展。”
给老宁国公下蛊的人,是一个叫阿诺的男人。
三十年前,一个离家几年的苗女重新回到家乡,带回来一个孩子,这个孩子就是阿诺。
没有人知道,阿诺的父亲是谁。
阿诺从小就在苗疆长大,精通蛊毒。六年前,他带着寡母离开了南疆,不知去向了。
“溶溶,再等等。”
怀王和右相布局多年,崔承东查起来也不容易。
陈令月搂紧他的腰,试图汲取一些力量。
她懂,这是一条漫长的路,急不来。
怀中的人,呼吸渐渐和缓。
睡着了。
崔承东轻轻放下她,这才出门。
“侯爷,京城里有关于四姑娘的流言。”
崔合说完,崔承东的脸又黑了几分。
“走,找陈奕去。”
宁国公府大堂,灯火通明。
陈奕一脸严肃,看着崔承东:“侯爷,我下午的时候,已经进了仁安堂的徐大夫给舍妹看诊了,想来应该有些作用。”
崔承东却说:“光凭徐大夫,还是不够的。”
“侯爷可有办法。”
……
崔承东匆匆赶回卫国公府。
没过多久,卫国公府的马车,就去了宁国公府。
“今天,皇后娘娘赏了夫人一株珊瑚,有半个人那么高。”
“我家夫人看着新奇,就想邀请四姑娘一同去观赏。”
“听说,珊瑚在夜里,还会发光,可好看了。”
“不知道四姑娘可得空?”
张嬷嬷笑眯眯递上请柬,胡氏伸手接过来。
“当然有空。”
“难为夫人惦记小女了。”
她吩咐人去把陈令月请来。
过了一会,陈令月便随着张嬷嬷去了卫国公府。
两家已经定亲,准婆婆想见未来儿媳妇,也是人之常情。
何况,大家都知道,永宁侯一贯不住在卫国公府上,陈令月便是留宿,也是无碍的。
“快来,好孩子,今天吓坏了吧。”
覃练已经听儿子说了今天的事情,对陈令月充满了怜惜之情。
小姑娘梳了一个凌云髻,头上插着一支芙蓉花簪,一支玫瑰金簪,还有两朵小巧的绢花,便再也没有其他东西了。
这簪子,阿治已经给了她了。
她心思百转,却拉着她的手,“我吩咐人煮了安神汤,你等会喝了,今晚好好睡一觉,明天就都过去了。”
陈令月乖巧地点点头,“多谢夫人帮忙了。”
流言的事情,她也知道了。
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不过,今晚她受邀到卫国公府赏珊瑚,流言自然不攻自破。
“这孩子,还和我说这个!”
覃练慈爱地看着她,越看越喜欢。
儿子和她不亲,以后和儿媳妇亲近也可以。
何况,陈家这个小姑娘,看着就让人舒坦,她是打心眼里愿意疼她。
“我们是一家人,不说那么见外的话。今天匆忙,我就不给你准备院子了,你就在我这里住下。”
“厢房我已经备好了,就在隔壁。”
“今天你也累了吧,早点歇着吧,明天我们再好好说话。”
她的好意,陈令月欣然接受。
这时外头传来问安的声音,不多时,崔承东就走了进来。
他在陈令月身边的椅子坐下,丫鬟送上了一杯茶。
“有不习惯的地方,和我说。”
这人,当着他母亲的面说这个话,合适吗?
她甜甜一笑:“没有不习惯的,夫人已经都安排好了。”
他看向覃练,覃练道:“今晚令月就住我院子里吧,房间已经布置好了。”
只是一个晚上,住这里行。
“今晚我留在府里。”
这一句话,让覃练愣住了。
五六年了,他除了过年,几乎没在府里留宿过。
“好。”
虽然是简单的一个字,可是陈令月还是感觉到了安国夫人的激动。
看来,他们母子之间,真的很生疏。
“母亲,我送她去休息吧。”
崔承东站起来,示意陈令月一起走。
陈令月有些头疼,就在隔壁而已,需要送吗?
已经是晚上了,这么做于礼不合。
平时在宁馨院,她不讲究这些,是因为没人知道。
现在他们就在安国夫人眼皮底下,她还是要顾忌一二的。
看她没动,崔承东又说了一句:“我有正事和你商量,走吧。”
安国夫人也看出来,陈令月正为难呢。
“令月,你和阿治去吧。你们在我的院子里,有长辈在,不算逾矩。”
她转头又对着崔承东说:“天色不早了,令月今天受惊了,你长话短说。”
陈令月的房间,很快就到了。
领路的丫鬟退了出去,紫苏贴心地在门口守着。
屋里,陈令月不满地看着他:“有什么事情这么急,不能明天说吗?”
黑衣人的来历,他们两个心知肚明,这还有什么可说的。
崔承东无视她的埋怨,拉着她的手,才觉得踏实。
“我就是,看不见你,心里慌。”
今天到了那条巷子,看见一地的尸体和满地鲜血,紫荆和暗卫都倒在了地上,而她却不知所踪。
没有人知道,那一刻,他的心里有多乱。
面对千军万马,他没有怕过。打仗陷入绝境,他也没有怕过。
曾经经历了多少生死关头,他从来都是无所畏惧的。
可今天,在渭河边,找不到人的时候,他真的怕了。
陈令月没有想到,他会这样说。
他一双寒潭似的眼眸,暗沉无比,平时坚毅的目光中,有一丝不易察觉到脆弱。她靠过去,依偎在他怀里,呢喃轻语:“我在里。”
“嗯。”
他伸手,紧紧搂着她的肩膀。
“溶溶,怀王背后的右相,才是最难对付的。”
“所以,我们还要蛰伏。这一次,我不能明着给你讨回公道。”
“但是,这个仇,我一定会报。”
陈令月仰头,眼睛里都是信赖,“你准备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