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得到了太子的回答,陆小桃依旧不相信他的承诺。
如今,他的诺言她只当一阵风,听了便算了。
可不知为何,她却越来越惶恐。
不安忐忑多日,这夜在梦中又一次瞧见那位诡异的崔锐时,终于放声大哭。
一旁的太子被这动静惊醒,抱着她哄了一晚上,第二日她整个人绵软的不行,崔锐当即命人又将陈大夫请来。
陈大夫把完脉后,沉吟许久,跟着太子走至了一处无人的廊亭,与太子说了实话:“太子,姑娘这身子,恐怕活不过三十岁。”
凛冬的寒冽之风刮来,“竖竖”声惊扰了本就浅眠的崔锐。
他撑着手肘静静坐在龙榻上,凤眸挑向朱红墙壁画像上的女子。
双瞳缱绻着道不明的情愫,好似在瞧最平常不过的人间艳色,欣赏与思念同有。
乾清宫没有多少奴才伺候,不知从何时起,他不喜人多,嘈杂之声渐起时,他听不清她的声音。
朱墙上挂满了女子的画像,每一幅画都有她的音色,比如朱墙最左侧那幅画里有几栋潦草的房子与一棵高高的桃树,他听到她在说,她是陆家村这棵桃树上最小最苦的桃子。
他一直都知晓这是女子牵强附会之言,她最会讨巧卖乖,编造可怜兮兮之事骗取他人的同情。
可他还是去了陆家村见过那棵桃树无数次。
凝着枝桠上青涩覆了一层绒毛的青桃时,总是走不动路,一看就是一两个时辰,直到胸口泛起麻胀之意,才会依依不舍离开。
胸间又涌起酸意,崔锐敛下眸子,将枕下的两只香囊小心托在掌间仔细看着。
刚刚的梦再一次袭来,他强忍心间颤抖,小心拂过香囊两侧粗糙并不细密的针脚,认真专注地好似在抚摸着她因此而被扎的红肿的指腹。
忽地,他忍不住咳了一声,胸腔剧烈的刺疼蔓延于他的四肢。
殿门猛地被推开,马进与御医脸色煞白跑来,崔锐双瞳一怔,剧烈喘息中,又迷失在前尘的旧梦里。
“陈大夫,你可是与孤说过,若是喝上一年火莲,便能让她的身子痊愈,即便要个孩子都可。”
面对太子隐忍又克制的怒容,陈大夫无奈解释:“太子,两月前,姑娘身子还未如此严重,若是饮一年火莲自可让她身子痊愈。可这姑娘不知发生了什么,身子骤然恶劣,五脏更是衰退,即便是再名贵的灵药也只能让她平日少遭点罪,却不能恢复她的身体。”
崔锐攥着双拳僵在原地,五感似被罩了一层看不清的屏障,马进在他耳边叫了无数次才让他回神。
他掀起眼帘,双眸布满血丝,面无表情。
马进被这模样骇地缩了缩脖子,小心翼翼道:“奉仪闹着要……”
“好。”马进甚至还未讲完,崔锐便已经哑声道:“她要什么便给她什么,她想干什么都可以。”
说罢,他迈步离开,背影竟透出道不明的凄楚与狠意。
陆小桃这两日与太子几乎没怎么见面,但用膳时总能瞧见他。
每次一看到他,膳桌上总有稀奇古怪之物。
那味道极怪,她每次都要闹腾一番,最后还是被他禁锢在怀中,被强迫着吃了些才可。
一连三日,到第四天时,陆小桃终于受不了,拉着听云去往京城最大的茶馆悦来楼内准备听一天的书,以防躲避那个混蛋。
“要说这京城内如今最引人瞩目的,还是沈丞相之女与如今的大将张大人的婚事。
申月初六的婚事推迟原是因沈姑娘身子抱恙,且病气严重,怕影响张家,自觉将婚事延期。”
说完后,说书先生激情昂扬地讲着沈玉容与张束之间的青梅情谊,绘声绘色仿佛趴在床底下看到了似的。
陆小桃撇撇嘴,却突然瞥到二楼的雕花木栏旁站着一道熟悉的人影。
陆小桃定睛一看,忽地双眸大亮,撇开听云朝着那道身影而去。
张束忽然感觉自己的肩膀被拍了拍,他刚侧头,便见陆小桃抱胸问他:“真巧,你怎么在这?”
张束抿抿唇,双瞳深深望着这女子:“我是来找你的。”
陆小桃扬眉。
张束意味深长道:“来找你请教如何追求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