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小桃抬眸望去,待看见面前抱胸望着自己的男子时,不由哑然失笑。
太子平日衣袍颜色无非三种,绛紫蟒服,月白长衫,玄色衣袍。
赵灼极喜欢艳丽张扬的衣衫,天虹之色几乎已被他套了一遍。
独独面前这个男子,喜欢浅绿色着装,穿着俊朗秀气,斯文不凡。
艳阳高照,云缝间倾泻而出的金光斑驳于他阴翳深沉的眉眼。
虽不见显而易见的忧思,却处处都是愁闷。
猜想他许是因沈玉容如此,陆小桃想了想,低头从袖口掏出一张帕子扔给他:“你想哭便哭吧,这是干净的。”
张束伸掌接过这条手帕,淡淡望着女子:“你还没有告诉我,你来此处干什么?”
他这话问的颇有些执着,陆小桃疑惑回着:“我为何不能在此处?这天下是皇帝的,又不是你张束的。”
张束扯了扯唇,紧了紧帕子朝她走来。
小径两侧绿意葱茏,迎春拂动,张束到她身前时,她惊觉二人离的很近。
但他眉间凝着散不去的阴霾,所以陆小桃并没有多想。
她后退一步,毕竟二人曾有过夫妻之实,如此并不太合适。
张束瞧着她的动作,眸色不见涟漪,垂首望她:“你近段日子与太子去了江南?”
陆小桃点点头。
张束扫了她眼,“看来江南是个养人的地方。”
听着他这明褒暗讽的言语,陆小桃并不在意,“你为何出现在此处?我记得此处可是离你们张府十万八千里。”
张束又瞥了她眼,转身离开,出口之声散在轻飘飘的风里:“赶快回去吧,免得被太子知道你与我见过,你届时就惨了。”
“等等。”瞧着他大步而去的身影, 陆小桃快步跑至他身前,凝着他平静的双眸,质问道:“沈玉容在江南待了这么久,连与你的婚期都错过了,你为什么还能这么平静?你不是很爱她吗?”
蓦然间,面前男子面色大变,右掌抓着她的手腕厉声道:“你说什么?”
陆小桃挺直了脊背,倔强地回视着他:“我说,你们能不能尽快成亲,我到时候多给你们送点礼钱。若你不知晓如何追逐女子,我可以教你几招,待你们成亲后,我还会祝福你们百年好合,永结同心。”
张束对此充耳不闻,漆黑瞳孔一瞬不瞬地锁着陆小桃:“你说玉容这段日子都跟着你们在江南?而不是生病了?”
陆小桃从未见过张束这般模样,闻言并未作答。
霎时,一声冷笑,两许嘲讽,伴着胸间翻腾的妒意,张束深深望了她眼,大步而去。
陆小桃愣愣立在原地,后知后觉地发现这男子竟不知晓此事。
她心头一慌,极快追上他的步伐,刚抓上他的袖子便被他狠狠拂开。
他力气极大,陆小桃一个趔趄,连连后退三步,脚后跟绊到一块石头,整个人不受控制地往后仰去。
说时迟那时快,张束一个箭步将她紧拥怀中,一齐倒向地面。
几缕青丝拂至他的面颊,鼻端的清香之气与那晚的气息一样,丝丝绕绕不停地往他的身体里钻。
手上的绵软触感与那晚大不相同,张束僵着一动都不敢动,须臾后咬咬牙,将怀中女子推至一旁茂盛的绿草之中。
他居高临下俯视着狼狈坐在草丛中的女子,恶狠狠道:“此事我会向玉容亲自求证,你的话,我一个字都不会相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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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时过后,沈玉容不过休憩一刻钟,便因一道灼人的视线而缓缓睁开双眸。
余光瞥到那簇浅绿色衣衫时,她似乎已经知晓是谁。
她淡淡道:“张束,你打扰到我了。”
张束面上盈起浅浅笑意,起身步至榻边,深深望着她:“伯父说,你的身子还有两个月才能彻底痊愈,此次婚事搁置是为了我好,可我并不在意,即便你病的只能躺在榻上,我也愿意娶你,我愿意照顾你一辈子。”
沈玉容平静“嗯”了一声:“我知晓了。你今日来只是为了与我说此事?”
张束仿若未闻继续开口:“从孩童时我便开始喜欢你,可却因长相一直未进你眼。我知道自己比起容王和太子实在不值一提,可还是想着能与你说句话便已满足。你与容王定亲时,太子还未伤心,我却因此喝了一宿,差点露宿街头。”
沈玉容蹙了眉头,身子本就抱恙,还要听他讲这些废话,喜欢她的人不知凡几,莫非她每一个都要在意?
忽地,张束敛下双眸,平静开口:“申月六日那天,你是在江南,还是在江宁乘往京城的渡船上?”
沈玉容一顿,苍白的面颊这才徐徐侧向他。
只那么一眼,张束竟鼻头一酸,他已什么都知道了。
陆小桃说的是真的。
张束吐了口气,在原地停了片刻,转身而去。
“你知道我为何不愿嫁给你吗?”沈玉容望向他悲戚的身影,突然开口。
张束立在门槛处,并不应答。
沈玉容继续道:“因为你竟与杀害崔衡的凶手纠缠到了一起。我恶心你。”
张束心头一震,蓦地转身。
她唇角微翘,眼梢无意勾着诱哄:“若你杀了那婢女,我便嫁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