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狱卒正在巡逻，其中一位，眉头微蹙，鼻翼轻轻翕动。
“你…闻到了吗？”
“嗯，我也闻到了，确实…有肉的味道。”另一位狱卒闻言，同样露出了惊讶之色。
“兴许是外面飘进来的。”
萧家众人在牢里不敢动，等到狱卒走远，又开始窸窸窣窣的吃了起来。
没有人追问肉的来处。
萧九尧将肯德基的包装塞回空间，继续趴在地上一动不动，明日就要启程去蜀地了。
翌日。
所有被判决流放的流犯，在城外集合后出发。
萧家众人出了牢狱，强烈的光线让所有人都有瞬间的不适。
负责押送的官差，在旁边催促众人快走，莫要耽搁了时辰。
萧家众人手脚带着镣铐，穿过往日繁华的长街。
无数百姓前来围观，私心里大家都知道镇国功府满门忠烈，可谁也不敢跟皇帝对着干。
“可惜萧家世代忠良啊...”
“这话可别乱说，皇帝陛下下的旨意...”
“说到底还是打了败仗。”
“嘿，你这话我就不爱听了，做将军的难道想打败仗？”
“听说这次替萧家求情的也牵连了几个大官呢。”
“谁啊，都有谁。”
“听说有个管钱管粮的大官，还有一些言官啥的。”
“是户部尚书，还有翰林院的官员。”
“......”
“哎，忠臣可难寻咯。”
一行人至南城门外。
十一月的绛城已经开始飘雪。
按照惯例，会在城门外圈出一块地方，让流犯的亲眷可以来送最后一程，以示皇恩浩荡。
萧家长孙媳常氏，正牵着自己的孩子，往人群里张望。
常家来人了吗？
同她一样，萧家其他人也正在寻找张望，期待自己的娘家，或者亲眷有愿意来送一程的。
只是期望的眼神渐渐失去光彩。
常氏看到自己的父母和胞弟，胞妹激动地挥手。
那边常家众人也看见了，往官差手里塞了些银子，他们松了个口子，放了常家人往里走了走。
“爹娘，阿弟，小妹，你们都来了。”常氏此刻泪流满面，一身粗布衣裳，看着很是单薄。
常家爹娘看着自己的女儿和外孙，满脸心痛，却又无能为力。
“阿婉啊，你受苦了。远洲还这么小，往后要怎么办啊...”
常婉擦干泪水，“娘，女儿没事。只是此去，再也不能给爹娘尽孝了。”
常夫人满眼都是担心。
常大人宽慰她：“如今一家人都还在，会没事的。”
这边常夫人和常婉，外孙说着话，常大人走到一旁给萧老夫人见礼。
“萧老夫人，此去山高路远，万望一路珍重啊。下官无能，帮不了萧家。”
萧老夫人回了一礼，“常大人不必如此，早些回去吧。”
常大人又道：“萧老夫人不必担心。小女娇惯，这些年多谢萧老夫人的包容。
这一路必然艰辛，内人备了一些衣物药材，还请萧老夫人收下。”
萧老夫人心下感动：“多谢常夫人的用心。也请常大人放心，我们会看顾好阿婉和远洲。”
常大人心头哽咽，不住点头。
他们的心情都是一样的，谁不盼着自家孩子好呢？
那边常夫人在常婉耳边悄声道：“阿婉，你要不要考虑...”
话还没说完就被常婉打断：“娘，莫要再说这样的话了。
远洲这么小，我是不会离开他的。他是萧家子孙，生下来就有萧家的一身傲骨。
萧家人对我也从未有过苛待，娘放心，我会看顾好远洲。”
常夫人见常婉目光坚定，自己的女儿她是知道的，决定了的事改变不了。
“娘，你也要保重身体。萧家还有他四叔，我们会挺过去的。”
常夫人哽咽的点头，将手里的包袱塞到常婉怀里：“这是家里给你备的一些衣物药材，里面还有一些银钱。
远去蜀地三千里，你们要保重身体。如今萧家都是老弱，一路打点，活着到蜀地。我们和你，总有相见那一日的。”
常明煦走近前来，一把抱起了萧远洲，“洲洲，随舅舅回家里好不好？”
一旁的常暖暖忙道：“小洲洲，和姨姨回家吧。”
兄妹俩看着萧远洲，萧远洲扭头看向自己的母亲，见母亲不说话，他也不开口。
常婉将孩子接了过来，“阿弟，小妹，以后爹娘就靠你们照顾了。”
常明煦、常暖暖点头应下，空气里始终带着沉闷。
人群突然传来一阵躁动，有人喊道：“是萧九尧，他怎么被抬着出来？”
萧九尧在牢里被连日的鞭挞，事后又不给他叫大夫，虽然他有药，但这种时候，他觉得自己严重一点皇帝更放心。
“听说他在牢狱每日都被用刑，路都走不了。你看他的衣裳，都被血染成了那样！”
有人道：“皇上仁慈，还留他一命！”
话落，他身旁的众人都看向他。
那人受不了众人的眼神凌迟，灰溜溜的退出了人群。
几名官差用简陋的担架抬着萧九尧，送到了萧家人面前。
萧家众人这些时日和他待在一起，每日眼见着他给带出去，又血淋淋的送回来。
就连一贯看不惯大房的二房、三房，众人也满目不忍。
他们二房，三房本就与萧家分了家，可这次镇国公府的事，还是迁怒到了萧家所有人，原本心里是很怨怼的。
萧九尧几次试图爬起来都没成功，倒是萧家二房和三房的人走了过来，他们还有几个青壮，主动说道：“我们来抬。”
萧老夫人退开来，冲他们感激的笑了笑。
哭声渐起，他们要上路了。
“大家要好好保重。”
萧九尧看到了前来送行常家人，有心说几句话，又觉得此刻形象颇为不雅。
常大人走到了他的身前，蹲了下来。
萧九尧支着身子，也不扭捏了，抱拳道：“多谢世伯今日前来送行，晚辈必定保重身体，带着萧家人平安到达蜀地。”
常大人面露欣慰，“好！好！此去路遥，世伯相信你。你父兄在天之灵，也定会护佑萧家众人！”
时辰已到，押解的官差们开始驱赶流犯。
传令的官差在一旁喝道：“所有犯人都站到中间来，排好队，准备启程！”
京都押解官差和后续押送的官员做着最后的手续交接。
负责交接的官员陈鲲鹏清点人数，竟有百来号人。
他带着一众差役，一个个核实犯人身份，这趟押解任务重，可不能出一点点差错。
那边常家人还在给押解的官员塞银子，兴许是知道萧家的情况，没人敢收。
待全部人数清点完毕，已经过了一个时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