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母听到儿子的话,心中不由得幽幽一叹。
她就想看着全家和和气气,偏偏小西和小北这脾气……春江这脾气也是。
一个两个,舅舅不是舅舅样儿。
“她爸那个样子,从小也没人管没人教,娟子又进去了……看在什么份儿上你做舅舅的就多包容一点,啊?”唐母同儿子打着商量。
不求你们怎么孝顺。
不求你们能给这个家什么。
只求,有个舅舅样,行不行?
就算是两旁路人,看见过得这样的惨,都应该适当搭把手,这才是做人的道理!
“妈,人也用不着我来包容,将来啊,弄不好我还得仰着头看人俩呢!”唐春江忍不住,嘲讽语气说了出来。
不是他当舅舅的没样儿,实在是……
让你遇上这种混蛋孩子,你管吗?
沟里。
“所以让我学你?”顾则臣的脸上有着淡淡的平静。
顾耀民,又来了!
作为父亲,恩断义绝的话不知道讲了多少次,每回都狠不下心!
他承认,自己德行有亏!
要拿着读书的费用逼迫儿子服软,见逼迫起不到效果,顾耀民又不能眼睁睁看着顾则臣被自己给毁了。
要拿捏是他,拿捏不住又低头求和的人还是他。
则臣马上就毕业了,万一钱给断了,顾则臣真的不念下去……
谁愿意看见这种结局?
反正不是他!
思来想去,顾耀民给顾则臣又选了一条好路。
北矿的矿长他也有交情,甚至交情还很不错,也是前几天一起吃饭,闲聊起来,对方的女儿也在国外读书。
小姑娘顾耀民没有太深的印象,但实在是小姑娘的父亲,现在干得很好,未来十年也差不了。
两个人谁都没把话说开,但彼此都知道对方的意思。
养孩子的都知道,你得替她谋划未来的路。
女孩子嘛,不求丰功伟绩只求平平安安和幸幸福福,所以这婚姻就成了投胎之后的第二重!
顾耀民的儿子,全矿山的人都知道,那是第一份的优秀。
头脑聪明不说,为人孝顺,最最重要的是……各方面条件都突出。
顾耀民觉得对男孩子来说,选择一个什么样的岳父,也很重要。
他走过这条路,顺利的路也愿意铺给儿子。
就算恩断义绝,你也得有条后路!
有了后路,你愿意耍脾气也好,玩骨气也罢,他也不操心了。
顾耀民听儿子的话,牙关处微微有些发酸。
顾则臣就是有本事能把他的火气,勾起来。
稳了稳情绪,挑了炕边落座。
“有没有水?还是说,连杯水你都不能给我倒?”顾耀民放平心态。
顾则臣看他一眼:“想喝可以自己去倒。”
顾耀民的脸色,说不出来的黑。
“你继母的事情,是我没有处理好,这个我不找借口。但是你妈对你说的话,也是从她的个人角度出发。”顾耀民不愿意提和梁问渠之间的事情。
最后却不得不提。
梁问渠生病生了十多年,十多年里没离开过医院。
梁问渠也知道他跟余彩霞的事情,从梁问渠的角度来说,是不是认为他早就出轨了?
会在孩子的面前说些什么,大概他也能猜得到。
别人家都是女孩儿才会被母亲教导这些,他家偏偏是儿子同妈亲,女儿同他亲。
“这些年家里发生过很多的事情,你虽然大了也不见得都能看明白。”
婚姻是个数学题,是一道特别难解的数学题,没有非黑即白。
对梁问渠,他一直尊敬妻子,不觉得妻子有问题,但这不代表梁问渠做的事情就真的是一点没错。
“你想让我看明白什么?”顾则臣冷漠问道。
“你妈她……对我有怨恨。”顾耀民缓缓开口。
“她不该有吗?”顾则臣反问。
别人都说他聪明。
一个聪明的他,从小就在医院里陪伴母亲。满是苦涩味道的白色房间,躺在床上永远打着针的病人,他的家永远空空荡荡。
他的父亲在拼了命的往上爬。
顾家的人替父亲叫屈,认为顾耀民是依靠着自己的能力和本事一步一步爬上山顶,这点,顾则臣也认。
怎么不是拼了命呢,不属于那人的工作,他都会揽下来。积极表现,头脑灵活,办事又有章法啊,换成他是领导,他也会提拔这样的人。
空荡荡的房子里冷清清,慢慢冷清清的空气里多了一丝甜香味道。
余彩霞进入这个家中,不是一年前,而是十一年前!
不是所有背叛都是抓奸在床!
顾则臣绷:“我没有多余的话要对你说,请你回去吧。”
他的语气冰冷中带着厌烦。
“这对我不公平,你要判我的罪总得听听我的解释。”顾耀民说。
你妈说的话你可以听,那他做父亲的委屈,是不是也该听?
亲父子之间,何至于此?
“你知道我为什么不肯离开钢城吗?”顾则臣突然对着父亲说道。
他妈已经过世了,他妹妹……他又实在喜欢不起来!
原本他可以远走高飞,避开这些让自己觉得厌烦的人。
可他没走,他留下来了。
顾耀民噤声。
他想,毕竟这是顾家的血脉。
他又想,则臣或许只是暂时没有想开。
“梁问渠死了,她死了也不过是成全了所有人的心愿!大家都觉得她活着耽误了太多的事情,她不该活着,她应该去死了。十几年前你就想她死了吧,她死了你才能名正言顺把余彩霞带回家,我们之间的问题,仅仅是余彩霞在我妈没断气的时候怀孕了吗?登堂入室也不是今天,也不是我妈断气前!”顾则臣冷笑一声。
顾耀民将手中的手套照着顾则臣的脸就摔了过去。
扬起手。
顾则臣冷笑着接住父亲的手。
他足够大了,大到力气足以和父亲抗衡。
“顾则臣!是不是别人人说什么你都相信,我说什么你都不信?”顾耀民脸上带着绝望。
一步一步,梁问渠还是把他儿子弄成了梁家人!
“我只相信自己眼睛所看见的,我妈的女儿不是成为了余彩霞的女儿,我妈的家不是最后也成了余彩霞的家!”顾则臣扔开父亲的手。
心中的暴戾被他强制按压了下来。
他的脸上再一次恢复平静平淡。
顾则臣道:“刚刚情绪有些激动,说了些赌气的话而已,你是没有依靠任何人,你只靠了你自己,现在又想替我选一样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