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时候犯什么迟疑?你现在就拿着去太医院找医正!这回病的可是立言,是女儿家的顶梁柱。他要是有什么事,女儿的天都塌了!”
看老妻发了怒,沈丞相摆了摆手,安慰道:“这种事用不着你提醒,难道我还不清楚这其中的干系?我是在想,即便是医正那水平也不见得在神医之上。
疑人不用,用人不疑,既然神医都已经给开了方子,并且愿意帮立言诊治,那还有没有让医正看的必要?”
沈老夫人的面色这才缓和了下来。
她说:“女儿难道不知道他们现在找的是神医?不过是心里担心,想再多一层把握罢了。
你就给她把这事儿给办了,哪怕只是为了安安女儿的心,那也算是有点作用。”
沈丞相点了点头。
因为宫里事多,沈丞相并没有在家里多待,立刻又回了宫。
回宫后他直接去了太医院,将那份又让家里人给重新誊抄的脉案还有开的方子全都拿给了太医院的医正看。
让他帮着给参详参详。
无双国太医院的这位老医正今年已经六十多岁,进入太医院都已经三十多年,是真正的德高望重,医术超绝。
老太医看了沈丞相拿过来的东西后,久久无言。
在沈丞相都有点开始怀疑女婿这病是不是真的特别严重,已经到连医正都无法判断方子是否奏效的时候,老太医提笔在方子下方写了几个字。
不偏不倚,配比恰当,甚好甚好!
看到这几个字,沈丞相不由长长地出了一口气,捋着胡子笑了。
老太医这才问起了伤者的情况。
在听说是沈丞相族内一名深得长辈重视的子弟后,他点了下头。
他也清楚能被沈丞相拿着方子亲自来问诊的人,必然不会是寻常人。
多此一问主要是想了解那伤者家庭状况罢了。
知道是沈丞相的亲眷后,老太医再没有迟疑。
提笔刷刷刷连写了三个药膳的方子,每一样所用药材都价格不菲。
但在养身提气方面也必然卓有成效。
老太医将方子给了沈丞相,还跟他细细地交待了烹制的方法和禁忌。
沈丞相自然一一记下。
说完方子,老太医又开始打听起那开方子人的情况来。
直说这开方之人对药材的了解极深,开方手段极有特点,技艺不在他之下。
很想与之交流一番。
这一点沈丞相当然早就想到了,毕竟皇上御口亲封的“神医”,水平能差了吗?
但这神医到底是谁能往外说吗?
肯定不能说了。
所以沈丞相含混了几句就匆匆告辞了。
只留下老太医眼巴巴的望着他的背影,遗憾地叹了口气。
被封为了“神医”而不自知的顾博容顾老头此时正准备回家。
他今天没有出去收废品,而是整整在外面跑了一天,用自己这张老脸套交情,终于将程立言要用的药材给全都配齐了。
累了一天的他口干舌燥,连脚步都变得沉重了许多。
看了一眼天上的太阳,顾博容知道得赶紧回了。
家里小五小六还有小七都还等着他回去做饭呢。
他早上是熬了一锅玉米大碴子粥之后才走的,可这一走就是一天,仨孩子肯定早就把粥给吃完了。
小六的身体弱,不能挨饿,他必须尽快回去。
想到玉米大碴子粥,顾博容不由得又想起了昨天来的的那对小夫妻。
可以说,他们昨天送来的这些米面真的是解决了顾博容的大问题了!
顾博容这些年一共收留了七个孩子。
全都是他之前朋友或者是学生的孩子。
这些小孩儿的家人全都被打倒了,然后遭遇了不幸。
有的是父母都没了,亲戚也都跟他们划清了界限,连孤儿院都不愿意收。
有的是倒也有亲属收养,但对孩子不好,或者说自己的日子也过不下去,根本顾及不了这些孩子。
顾博容是学医的,医者仁心,原本就敬重生命。
更别说这些还都是些与他有渊源的孩子。
于是他就都收在了身边。
大的几个,是白天跟着他一起在外面收废品,捡破烂,想办法挣一口饭吃。
晚上回他们占下的一个小窝棚睡。
小的这三个年纪实在是太小了,其中小六还因为身体太差,中间有两回差点救不回来。
顾博容没办法,只能留在身边。
好在,这两年以前认识的好些人可怜他们,或明或暗的会给他们一些帮助。
才让顾博容和这几个孩子艰难地活了下来。
可再难他也把这几个孩子给拉拔成了,眼看着大的那几个也都能自己养活自己了。
想到这儿,顾博容内心顿时生出了一些满足感。
顾博容抱着一大包草药,满头大汗的走回了家。
还没到家门口呢,就看到他收养的小四正站在门口朝外张望。
他快走了几步,问:“小四,你怎么这会儿来了?你哥哥们呢?”
小四是个七岁的男孩儿,平时也跟着三个哥哥们一起捡煤核,捡废品去卖。
现在因为市里面跟他们干一样活计的人太多了,四个小孩儿争不过一些大人,就开始往城郊跑了。
平时这时候他们中午回不来。
听到爷爷问,小四咧开他那掉了两颗门牙的嘴,笑得一脸幸福。
他指了指屋里,压低声音说:“刚才有个解放军叔叔来了,给送了一块儿肉!小五跑去找了我们,大哥让我回来盯着点,怕有人会把咱的肉偷走!”
听到有人送肉,顾博容先是一愣,然后立刻反应过来来的人一定是程立言。
他没有说话,而是越过小四直接进了屋。
然后他就看到家里的三个小小子全都围着桌子蹲成了一圈,眼睛一起盯着桌子上那放着一块儿猪肉的大碗,正在不停地咽着口水。
看到他进来,三个脑袋一起转过来,眼巴巴地望向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