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四夕原地愣住,不明所以地看着他。
蓝望泞轻佻踢开车门,完全像换了个人,目不斜视地往唐四夕跟前走。
“谁惹你了哭成这样,跟哥哥说说?”
唐四夕忍不住气笑,“你有病啊?”
蓝望泞蹲下,跟唐四夕面对着面,一脸笑嘻嘻,“这话说的,你我明明初见,怎么就知道我有病?”
唐四夕已经想打人了,拳头捏的咯吱响,哭也不是笑也不是,
“蓝望泞,别玩了,好玩吗?”
“哟哟,认错人了不是,我不叫蓝望泞,我叫蓝,单字一个蓝,记住了?”
他心疼地擦掉唐四夕脸上的泪,心疼他手足无措没有归属,心疼他以为没人要他了。
这么傻,这么可怜,怎么能放下。
唐四夕突然哭的更厉害,“不是都分手了吗...你回来干嘛!”
蓝望泞捧着他的脸,声音极温柔,“和你分手的是‘蓝望泞’,是携带欺骗秘密的假身份。‘蓝’是真身,是本来的我。”
他将人拥在怀里,给一直披在他身上的大衣裹紧,给人缩成小小的一团。
“四夕,我想的很清楚,我就是想要你。
洛泞,乐长安,或是唐四夕,这些都是承载你成长故事的一个身份,归其都是一个你,肉身加永恒不变的灵魂的你。
我爱着你,一直都在爱着,没改变过,也不会放弃。
‘蓝望泞’这个枷锁终于卸下,从此坦坦荡荡毫无欺骗,给你绝对的真心实意。你呢,你要我吗?”
唐四夕贴在宽阔的怀里委屈得嚎啕大哭,环着蓝望泞的腰抱着边抱边掐。
鼻涕一把泪一把,骂了无数遍混蛋。
骂着还抱的紧紧,生怕人一个性子又消失掉。
“我...讨厌你...”
“讨厌还抱这么紧?”
“要你管。”
哭唧唧地贴在侧颈上一个吻,蓝望泞什么都清楚,心里的石头落下,在唐四夕额上回应。
“那我换个说法,这个月初八我结婚,愿意陪我举行婚礼吗?”
唐四夕小脸窝进颈窝里不出来,“...”
蓝像是听见了,也像没听见,贴在他额角轻轻问他,“说什么,没听清。”
“我说愿意!你贱死了。”
身后窸窸窣窣的小碎声渐渐围上来。
“听见了吗,王妃说愿意哦。”
“听见了听见了,他说愿意,他说愿意!”
“和好了一辈子都不许分开喔~”
唐四夕回头,身后一点动静都没有凭空站了一堆人。
拎橘子老太太,面馆服务员,检票大叔,卖茉莉花环的阿婆,拙政园里的一众群演。
兴奋激动地叽叽喳喳,自唐四夕丢了就没过过一天安生日子,一晃眼化形成藏书阁二十四个小丫头。
晴虹姜花都快哭了,“王妃,对不起哦,我们没有不理你,都是鬼王大人的主意嘛。”
蓝脸色不善地咳嗽两声,“今夜心情好,念你们有功,允许在人间界玩一晚,本王请客,别闯祸就行。关于结婚流程的事儿你们多费心,本王没经验。”
“遵命~谢谢冥君~”
“谢本王干什么,谢王妃。”
“谢谢王妃~~~~”
蓝微微低头,吻唐四夕额头,“我没有强迫你做决定,你在完全自由的情况下仍然选择我,抵得上一万句情话。自后,永远不分开,好好过日子。”
吻从额头滑向眼眸,鼻尖,唇,唐四夕主动迎上,陷进玫瑰色的相拥里。
.
元子颐因为错过‘世纪复婚场面’闹情绪,在鬼域堡撒泼打滚,怎么哄都不好。
不知道哪个天才给天蟒请来,元子颐对他破防像是天生的,立刻转怨为怒开骂。
谁都知道是为了那件,该娶不娶该嫁不嫁的婚事。
眼看好日子将近,玉衡子建议两件婚事一起办了,反正都是迟早的。
元子颐骂的更凶了。
天时地利八字节气都有说法,各项规章繁琐冗杂,天礼部查阅各个典籍忙到炸锅。
蓝看了眼拟上来的折子第一句就是不好。
鬼王娶亲避不开接亲的环节,王妃位按身份尊卑划分,唐四夕低到人间界去了。
天礼部重新上表,安排在酆都城。
鬼王冥君思索再三,就定在酆都城,接亲当日唐四夕守在梨园高位,他从酆都启程去接,算是高娶。
盖印签字,天礼部懵了很久。
内司府为王妃置办彩嫁,送上来一屋子喜服叫唐四夕挑。
接亲的,拜礼的,禀天奏地的,各种仪式的一件一套,穿不了几分钟就要换下一件。
他嫌累,叫姜花站在凳子上试穿给他看效果。
小丫头不懂事穿的高兴跑出门给晴虹看,半路叫无双一身冷汗地拎回来。
观尘听命配置颜色鲜亮的无尘烟花,金蟾宫负责贴喜金。
沈素川负责喜帖,秦祖庭去送。
在鬼界打满招呼,三天后大婚都热闹热闹。
梨园里唐四夕看姜花试衣服看到吐,沙发上一倒生无可恋。
“鬼王结婚规矩真多,要我说发一通函告知一下就算了,真麻烦。”
“可我就结这一次婚,还不能好好办了?”
蓝还没进门声音先传过来。
脚步声往这边走,喜服却还套在姜花身上,她一着急还扯不下来。
被看见了肯定要怪罪,唐四夕给人团吧团吧塞被子里。
一转头,蓝的吻就落下来。
缠绵绮绻,蓝给唐四夕拉进怀里边急不可耐地解他裤子,“王妃想我没?”
边说边有目的地往床边赶。
一想到姜花还在床上唐四夕就憋不住笑,边被抬着脸吻边手脚不利索地挣扎,
“你怎么这么早回来了,朝会结束了?”
“自然是有事。”蓝双手捆着他不叫他挣,拦腰抱住扛在肩上,一脚踢开卧室门,“咱们床上说。”
唐四夕倒挂悬着,拼命捶他腰,“什么事,下三路的事?我警告你最好老实点。”
“老实什么,你老公从一开始就是搞墙纸的,我说要就要...”
干净床上有个一百斤的人还是挺显而易见的,尤其是花嫁大袍从被子里滑出来再被一只小胖手拽回去更搞笑。
蓝脸色一黑。
沉默三秒钟,空气冷的像刀子,下一秒他眼睁睁看着被子四四方方立起来往门口跑。
姜花捏着嗓子,“我是被子精~我是被子精~”
蓝忍了很久后一脚给她踹出去,“喜服脱了然后给我滚。”
接着大门堵上,给唐四夕扔进床里。
*
一个小时后,他给唐四夕递了封信,“人间界来的,写给你的。”
“陆凛星的?”唐四夕边系扣子边接来,简单看了眼统一白封皮,五个漂亮的楷体字‘唐四夕亲启’。
不像是陆凛星的字,有种历经风雨遗世独立的孤独感,字里行间又不沧桑。
他都死了很多年了,没亲戚朋友,道上朋友也没有,想不通会是谁在这个节头上给他寄信。
拆开,看到名字。
吕成闻。
字不多,惜字如金,简单两行字唐四夕眉头拧成绳。
“陆凛星不仅堕魔,还掉进梦魇里了。”他抬头看着蓝,“梦魇是什么?”
蓝一脸无所谓,他不是个菩萨心肠,人间界乱套了都跟他没关系更别提前情敌。
“梦魇是一种很难醒来的梦。它并非是人间界说的噩梦,而是美梦,心力交瘁和极端刺激下对爱而不得的一种自我救赎,在梦里宿主会得到想要的一切。
一旦陷入梦境就很难醒,是一种慢性死亡。”
蓝解释完就很心虚,他太知道陆凛星是因为什么会堕成这样。
唐四夕捏着信,盯着最后一行字。
吕成闻请求他能来叫醒陆凛星,这世上只有他有资格,并保证这是最后一次麻烦他。
“四夕,怎么说,要去吗?”
唐四夕点头,“去。我以前对他说过很重的话,跟他变成这样脱不开关系,是我对不起他。
就见最后一面吧,成或不成,彻底断干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