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接过去、现在与将来。
在日记中,他将此地称为现实与死亡的夹缝。
他分不清自己究竟是活在现在,还是为了未来而活。不知不觉间,他不再是自己的主人,而是献身给“复兴”的奴隶。
在重复投放与死亡的命运中,变成没有意志的机器,只知道进行名为“拯救”之命令的杀戮机器。
啊,失败了。
在仅剩一人站立着的战场。
在泫然欲泣的天空下,他正享受着自由。
“凌晨的幽会,午夜的逍遥,在废墟中遇到的杀手。”
它一面吟唱着不在调上的短句,一面在夜晚的街道上大步行走。
最后一班列车从头顶呼啸而过。
它感觉时机快要到了,才会趁着这个空档溜出来。
开始毁坏的杀手。
与只有毁坏才能得到救赎的自己。
必须守护自我。
必须守护某人。
受尽日常的折磨也是他的工作,他其实不怎么在意。
因为他已经领悟出让她得救的手段。
简单来说,只要让阻碍她梦想的一切消失,她便能幸福地活下去。
这个阻碍当然也包括名为夏阿宁的杀手经纪。
所以,他才能抛开一切,好生享受夜晚。
如同从地底钻出的知了歌颂进入倒计时的生命,不断鸣叫着给世界带来喧嚣。
——它大概也会在内心某处诉说“我不想死”吧。
如同眼前的受害者一样。
“死亡没有什么好恐怖的。”
宛如背后灵般,他如此低声告诉自己,眼泪却不要钱一般流淌出来。
“白头并非雪可替。”
“……相识已是……上上签?”
“哈哈,是你啊,阿宁,想不到最后还能见你一面。”
很熟悉的声音。出声唤他的老者,是个算命先生。
印象中曾经听过,他会告诉别人如何避免不幸的未来。
简直笑死人——他以为自己是谁,注定不幸的未来,根本无法改变。
不过,杀人总还是要有个理由,因此,它姑且上前搭话了,做做样子。
“好久不见,帮我算一下吧。”
这样说着伸出左手。
老者仔细端详着它的左手,接连露出困惑的表情。
“好啦,结果如何?我要怎么做,才能避免那些不幸的未来?”
嘲弄中带有杀意。
它等待着眼前的算命先生会说出什么没有营养的、毫无意义的遗言。
“哎呀,真是的,想不到还有你这样的存在。啧啧啧,没办法,你一定会死掉。不管再怎么做,你那边都没有未来可言。不对不对,你已经死了,你为什么还留在这里?”
墨镜下那双原本混浊的眼睛放射出不属于这个年龄的光彩。
转瞬即逝。
虽然早就想过无论那张嘴里吐出什么都要从这里开始杀戮,但冷不丁听到死亡宣告,还是让它当场愣住。
“……你这家伙,看到了什么?”
“怒意当头不可取。”
现在的年轻人——算命先生叹了一口气。尽管如此,他还是继续研究它的手相,这想必就是所谓算命先生的尊严。
它体内的燥热急速冷却,杀气也开始无力消散。
“算了,不必努力了,你是对的,我们已经死了,未来一片黑暗。说实话我也不认为我们能够得救,现在不肯放手的原因大概是因为被执念污染了吧。”
“我们和你们,本来就是一样的。”
“确实……”老者满眼遗憾,“你避免不掉死亡这一点,千真万确。一片漆黑,你们的星星已经失去了光芒,未来完全没有任何希望,你不会留下任何东西,也没有获救的可能性。”
“但是——但是啊,太不可思议了,你的梦想将继续活下去。虽然只是微弱到快要看不见的星星,却也一直存在于夜空。”
“——”
它觉得好高兴,但也好寂寞。
它落寞地笑了笑,将左手收回。
“真是的,我有点后悔了。真不公平啊,从很——久以前就是这样,他怎么运气老是这么好啊。”
“大概是因为他是个傻瓜吧。”老者笑了笑,“傻人有傻福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