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宵节后,霍砚深病情渐趋稳定。
他常年锻炼,体质强健,伤口恢复速度异于常人,连医生都惊叹他强悍生命力。
孙相宜穿上防护服,进门探望。
只一眼,便情不自禁流泪。
霍砚深模样太仓皇,太狼狈。
自他成年以来,她便再没见过他虚弱一面。
可如今看他躺在病床,心中蓬发母爱像藤蔓,紧紧束缚心脏。
而这颗心,刚刚在薛泯那里受过重创,被藤蔓勒出血痕。
“砚深。”
她走到病床前,轻柔柔唤醒。
“疼吗?”
霍砚深皱眉,“您怎么来了?”
他起身,被孙相宜扶住。
“我不来,怎么知道你伤得这么严重!”
她埋怨又怜惜,“你一贯清醒,做事雷厉风行,所以你父亲才甘愿把霍氏交到你手上,可你现在到底是怎么了?”
霍砚深嘴唇紧抿,沉默。
孙相宜道:“你为她与你父亲闹掰,到你死我活地步,可她却拿刀捅你,害你差点丢掉性命,又害你哥哥差点进监狱。她是灾星,是精神病,你为什么还要护着她?”
慈母心急,握紧他手。
青紫血管横生,泛起渗透肌肤的冷意。
“转院回北城,再好好向你父亲认个错,你父亲会原谅你,到时候你还是霍氏总裁,好吗?”
霍砚深抽出手,目光染上防备,“母亲是来当父亲的说客,让我俯首低头,重新做父亲的傀儡?”
“什么傀儡!”
霍砚深动作重新引燃她怒火,连带在明徽那里受的委屈,统统化作业火燃烧心扉。
“父母养了你二十几年,怎么是想让你当傀儡。以前,以前我们一家三口多快乐,多幸福,可自从,自从明徽进门,你心越来越偏。你怕我磋磨她,主动离开老宅,在外成家,可她是怎么对你呢?”
孙相宜语气颤抖,“她和大哥不清不楚,这样的女人,你还爱?”
猝然间,男人脸色急转直下,迸发阴森冰寒,重重包围自己,也隔绝外人。
孙相宜感受到危险。
“我爱。”
霍砚深瘦了些,眼窝更深,积蓄黑浓阴影。
“坦白来说,我所做一切,都是为明徽,所以我生命中绝不可能出现明徽不在这种情况。至于你所说一家三口的幸福快乐,是真相,还是你自欺欺人的手段?”
他语气夹杂锋刃,“你将一切罪责都怪在阿徽身上,可她实际什么都没做,平白承受你们无辜怒火。父亲怨她丢了脸面,您恨她让父子离心,可你们呢?你们就没错了?”
“我们有什么错!”
孙相宜辩白,气喘吁吁。“若不是她,你好好坐着霍氏总裁位置,不至于现在躺在病床上;若不是她,薛泯怎会和我离心,到现在不认我这个母亲。”
霍砚深冷静凝视。
一双黑眸不带感情,不带偏向,刺得她心惊。
“砚深……”
孙相宜慌忙抓他手,却扑个空。
门外医生提醒探视时间到极限,拽她离开。
……
下午,蔺霜得知孙相宜来刺激明徽,大骂霍家一家狗猪不如,都是变态疯子。
只薛泯冷静些,让蔺霜别太激动。
“下次我做前锋,她再来看我怎么骂她!”
明徽又笑,“我没吃亏,装精神病人恐吓要杀她,她跑了。”
且不说明徽只是心理问题,没有精神疾病;再者精神病患者杀人也分清醒状态和发病状态。
孙相宜被吓跑,大多是心虚。
“无论你说什么,以后我寸步不离守着你!”
蔺霜抱紧她胳膊。
明徽问:“不上班了?”
年假一周前就该休完,蔺霜又请了半月假期陪着她。
薛泯也是,他情况更复杂。
“不上了!”蔺霜答得雄心壮气,“薛总,我申请居家办公。”
薛泯瞥她,“你那岗位适合居家办公吗?”
蔺霜不语,装作没听到,又腻在明徽身边。
只是孙相宜这次来到底是为什么?
明徽心思重重。
为霍砚深?为她?为薛泯?
刘姨推门进房间,身后跟着一道身影。
她面露难色,动作也局促。
“阿徽……”
明徽抬头,见刘姨指向门外。
门窗外,映照孙相宜冷漠嫉恨面容。
明徽倒是没想到,以孙相宜脾性,竟能压下滔天怒火重新来找她。
看来一定与霍宏山通过电话。
“她又来?”
蔺霜撸袖子,“这次我冲锋,你们做后卫!”
明徽拽她,“霜霜。”
薛泯也蹙眉,“她粘着你了,我去问她。”
孙相宜透过小窗,见明徽模样,心中恨意更加。
她推门,搪开刘姨。
“明徽,你跟我来。”
她补充,声音隐忍怒意,“在客厅聊。”
孙相宜目光逡巡,停在薛泯身上,“有关薛泯。”
明徽眉心一跳,起身要走。
薛泯拉她手,“既然有关我,我也听。”
“不,只要明徽一人。”
孙相宜转头离开,明徽示意他们安心。
“只在小客厅,你们在这等着,要是有异动我会求救。”
她到小客厅,坐到孙相宜对面沙发上,“说吧。”
孙相宜深呼吸,压下心头躁动。
“你不是想走?我送你离开。”
明徽动作一顿,抬眸看她,“什么意思?”
孙相宜开门见山,“你原本计划就是离开,我愿助你一臂之力。”
女人蹙眉,凝视。
思考片刻,她问:“我为什么相信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