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念急转,阿鸡最终决定兵行险着,动用‘八字真言’里最难学精的‘顺’字诀了!
尽管他自知对佛学不过略懂皮毛,并不敢保证就能蒙混过关,但眼下貌似也已别无他选了。
想通此节,阿鸡当机立断,拜伏地上朗声回道:
“回夫人话,其实小子略懂一点相人之术。
佛法有云‘相由心生’,夫人面容端庄,神态祥和,隐然有菩萨像,一看便是宅心仁厚,与佛祖有大因缘之人。
小子虽无缘礼佛,却有心向佛。
适才不过看了您一眼,竟感觉佛光普照,目眩神迷,只以为是菩萨转世。
一时间心神激荡,犹如绝处逢生,故此言行失礼,不慎惊扰了活佛。
但求沾染一点雨露恩泽,以使小子兄弟二人心境平和,仅此而已。
还望菩萨奶奶能原谅小子则个。”
“嘁,说得好听。那你也可以叫菩萨姐姐呀,为何偏要叫奶奶呢?”
年轻贵妇眼波流转,神情妩媚,娇笑着揶揄阿鸡。
这一笑宛若百花齐开,在这凛凛寒冬里便好似一捧暖炉,一壶烈酒,直撩得阿鸡七荤八素,心如猫挠,差点把持不住。
只想拥她入怀,一亲芳泽。
这想法乍一出现,阿鸡大惊失色,莫非这女人修习过什么媚术不成?不禁赶忙收摄心神,心中直呼妖精。
“这~,却是另有一番道理了。但若要小子讲出真话,得先请求仙子姐姐能宽恕小子冒犯之罪。”
“哼,臭小子,你已经冒犯的不少了,姐姐也没惩罚你不是。”
“哈哈,姐姐说的是。
似姐姐这般绝世容颜,哪个男人见了会不生龌龊之心,不行非分之想呢。
就连小子饥寒交迫,朝不保夕,都还有心思倾慕姐姐蠢蠢欲动,就更别说其他男人了。
不过佛曰,‘食,色,性也。’
小子深以为然,是故并不以此为耻。
因而称仙子为姐姐,不惟叹赏姐姐年轻貌美,尚自带有一丝爱慕之意。
还望姐姐莫要怪罪,千万别跟我这粗鄙小子一般计较。”
阿鸡说完之后,立即有模有样地跪地拜求贵妇。
嘴上虽是说得好听,脸上却挤眉弄眼,没个正形。
年轻贵妇被他那副搞怪相逗得花枝乱颤,娇笑不已。
尽管明知他有非礼之嫌,可也不忍怪罪于他,一时还真拿阿鸡没办法,只好把话又给推了回去。
“好了好了,本夫人不跟你这个小滑头一般计较,你还是接着说你的菩萨奶奶吧。”
“呵呵,至于为何要叫菩萨奶奶呢,”
阿鸡板起面孔,神情肃穆的说道,
“奶奶是尊长,是小子想到的最能表达敬意的称谓。
奶奶虽说也是个大美人,但宝相尊严,小子决不敢心生邪念。
在小子心里,对菩萨奶奶只有尊敬和膜拜,绝不敢有丝毫亵渎之意。”
年长贵妇听罢微笑点头,正想开口夸赞几句。
不曾想一旁的宁儿早就恼怒阿鸡的轻薄言语,眼见两位主子竟都对他欣赏有加,实在忍不住插嘴发难道:
“哼!油嘴滑舌,好色之徒,我平生最恨的就是你这种人了!
说得倒是好听,既然你一心向佛,但求心境平和,那我问你,为何一见我们便乞讨求怜?又有哪个向佛之人似你这般轻佻无礼的!”
阿鸡不由撇撇嘴,不卑不亢地面对众人说道:
“宁儿小姐,你这么看我无可厚非,毕竟你年纪尚小,我不怪你。
不过从你刚才所言,我便敢断定小姐必不是向佛之人。
佛法讲究体悟自性,渡己渡人。
尊驾过来时,小子兄弟二人已然饿得精神恍惚,眼中但见一片佛光耀眼,误以为菩萨显灵,由此才上前祈祷,以求活命。
只因心中有佛方能见佛,这正是应了体悟自性之法理。
且佛法有云,‘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
小子乃是一介凡人,若不填饱肚子何谈心境平和?
今幸得菩萨奶奶大慈大悲,垂怜我兄弟二人脱离苦海,此举可谓先有善因,后结善果。
既积了功德,又圆了心境,此为佛家之大缘法是也。
这却是应了渡人渡己之法理。
再者,佛法又云,‘色不异空 ,空不异色,色即是空 ,空即是色,受想行识 ,亦复如是。’
这可是佛门中人毕生修行之大境界,连佛祖都难以摆脱这五蕴之厄,你又怎能强求我这么一个俗世小乞丐,做得到四大皆空,六根清净呢?”
阿鸡一番解释说完之后,直把三人惊得目瞪口呆,如同见鬼一般好一会才回过神来。
这时她们才发现彼此的脸上尽是震惊之色,完全难以置信这番饱含佛理的话语,竟是出自一个小叫花的口中。
阿鸡察言观色,心下暗呼侥幸。
他虽然表面看起来从容不迫,但实际上也是外强中干。
方才他搜肠刮肚,绞尽脑汁,总共也就归拢出这么点东西,一遭全给它用上了。
这幸亏是佛祖保佑,总算成功镇住了她们,要不然阿鸡都不知最后该如何收场呢。
接下来应该趁热打铁还是及早开溜,阿鸡眼下反而倒有些举棋不定了。
正犹豫间,却见那年长贵妇上前一步深深作揖,肃容说道:
“刚才妾身多有得罪,还望小师父海涵,莫要放在心上。”
“啊?呀,这可使不得。菩萨奶奶,您可折煞小子了。
小子何德何能,都是胡乱言语而已。本只是为了讨口饭吃,并无意惊扰尊驾的。”
阿鸡起先还有些懵圈,随即反应过来吓了一跳,顿时受宠若惊,慌忙拜伏地上,口中连说不敢。
“呵呵,好吧,小友莫慌,快快请起,妾身没有别的意思。”
年长贵妇亲切地招呼阿鸡起身,此时心下越看阿鸡越是欢喜,于是柔声问道:
“敢问小友哪里人氏?怎么称呼?为何沦落至此呢?”
“回菩萨奶奶话,小子乃并州人氏,祖居上党,家中世代务农。
只因父母亡故,我们兄弟二人被迫流离失所,相依为命。本想来帝都寻个活计,却奈何落魄街头,乞讨为生。
山野愚夫,无甚见识,父母生前未曾给我们起过正名,现只有一诨名阿鸡,这是舍弟阿狗。”
阿鸡指了指身后的阿狗,对贵妇如实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