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号别墅。
从外面看,这栋别墅和其他的没有区别,但内部已经经过大刀阔斧的改造,留下一支小队驻扎。
一楼正在布设监控设备,连通32号研究所。
进入研究所内需要权限,目前除了丧尸外,唯一具有权限的只有秦御。
“我们需要对莫离实时监控,你明白的,这点不可能让步,要么你给我们的人弄到权限,要么……”
把监控摄像头的线接过来。
秦御没什么选择的余地,他沉默地点了下头,立刻就有一队工程队赶来,对附近31别墅进行改造。
监控设备接通的前一晚,阿肆终于研究出可以延长莫离生命的药物。
“这个可以让他多活半年。”
阿肆从抽屉里拿出一个小药瓶,瓶身没有任何装饰,晃动时发出轻响。
秦御打开看了一眼,里面只有三片白色的小药片。
“他只剩这半年,你们不用担心他做什么。”阿肆靠在堆满资料的实验桌前,桌上的设备还在工作,亮着灯,“也不需要搞什么小手段,如果他半年后不死,你们可以杀了他。”
“你们”。
秦御微微握紧药瓶。
实验室的灯光恰到好处。
明亮的白光照在一片银白的地板上,折射出冰冷的光泽,他倚上门框,表情懒散地反问:“什么小手段?”
他抬起眼皮轻睨阿肆。
身高腿长的丧尸研究员没有表情,肩膀平直,声音平淡:“谁知道呢?你们人类天生就是种阴险的生物。”
没有人比阿肆更清楚,莫离会死在半年后。
它已经没有奢望奇迹的能力,只希望主人能安安稳稳地过完最后这一段时间,别无他求。
但保有生前记忆的阿肆了解人类,知道他们会在仇恨的推动下做出怎样的事情。
世界和平?丧尸病毒解药的研发优先?
再怎么伟光正的政策都无法消除人类的仇恨,不是所有人都愿意顾全大局。
莫离身上背负的人命是个天文数字,这个数字已经远超普通人能承受的界限,几乎所有普通民众都对他义愤填膺。
从人联的胜利的第一天开始,就不断有人叫嚣着杀了他,甚至已经形成了有规模的组织。
莫离随时可能遭遇私人仇恨或是伪装成私仇的刺杀。
“你随时可以掀桌子,先一步摧毁整个研究所。”秦御懒洋洋地从门框上起身,走向走廊,“大不了就是一死。”
实在没办法,自杀总比落在敌人手里强。
阿肆和莫离同时拥有整个研究所的最高权限,包括对武器系统的控制权。
秦御没有回头,也没有等阿肆的回答,他一路顺着走廊前往观察区,里面空空荡荡,只剩一个玻璃房里还有人影。
厚重的玻璃内侧涂着血污,秦御脚步微滞,心脏猛地一跳。
套着实验服的人背靠玻璃坐着,分不清生死,秦御身影一闪,瞬间跨越十米开外的距离,停在玻璃前。
房内,明亮的灯光落在莫离头顶、眼睫,他半睁着眼,深色的瞳孔充斥着焦躁,胸膛轻微起伏。
右腿膝盖屈起,搭在上面的手背一片红,拳头的指骨皮开肉绽。
“叩叩”。
秦御缓缓地屈起手指,敲了两下玻璃,莫离眼睫微颤,抬起眼皮仰头看过来,眼白充斥着红色的血丝。
——他精神很差。
24小时的光照足以逼疯一个正常人,哪怕以莫离的心理素质待在这里,都会感到烦躁。
想杀人和毁灭什么东西的欲望日渐增长,他看向秦御的眼神像是一把锋利的匕首,直直地刺进人身体里。
“……我给你带了药。”
秦御抿了下薄唇,微微避开他的视线,低头把药瓶塞进送餐口,“阿肆说这个药能治你的病,你不会死的。”
莫离缓缓移开视线,看向送餐口。
小药瓶滚出来,骨碌碌地滚到房间中央,打着旋停在莫离附近,他伸出手,抓住瓶子拧开。
里面只有三片药。
莫离倾斜瓶口,小药片滑进手心,他低头闻了闻,大概判断出什么东西,然后吃了一片。
浓郁的苦涩从舌尖散发开来,他咽下药片,缓缓拧上瓶盖。
阿肆装在瓶子里的不是什么对症的试验药,而是安眠药。
三片都是。
他吃药的期间,玻璃外的人还在喋喋不休的讲话,像是自言自语。
“……好好吃药,你会痊愈的。”
秦御没有提这药只能延长半年的命,害怕莫离知道后一直惴惴不安。
而且在他这种纯外行人的眼里,阿肆能研究出延寿半年的药,就有可能研究出延寿更长的药。
即便它亲口说莫离只能活半年,秦御也依然对它抱有希望。
“对了,这里的……”
见莫离顺从地吃下药,秦御抬头望向墙面与天花板夹角的摄像头,想到明天监控要外接到31号别墅的事情,想告诉莫离。
但开口的前一秒,他声音卡壳。
这种事情告诉莫离真的有必要吗?会不会其实他不知道更好一点?
“这里的……天气在转好,今天雨很小,也许很快就会见到晴天。”秦御一转话头,“到时候,我会想办法带你出去的。”
“你为什么一直做这种没意义的事情?”
莫离把小药瓶揣进口袋里,冷不丁地询问。
他依然坐在地上,没有抬头,声音微微嘶哑,秦御听见他讲话,第一反应是怀疑自我。
莫离已经十五天没有搭理过他,像是变成了哑巴。
这会儿突然出声,秦御卡壳了一阵,才回过神来:“这是我们约好的。”
“你把我关在这里,却希望我依然能遵守这个荒谬的约定。”莫离斜斜地仰视他,眼底的焦躁隐没,只剩下讽刺,“你在开玩笑吗?”
秦御没有第一时间回答。
他静静地站了两秒,随后缓缓蹲下来,单膝点地,与莫离视线齐平,表情平静:“我没有开玩笑,我会带你出去的。”
如果条件允许,秦御不会再送他回来。
他没有伪装,没有故作散漫,就这样静静地隔着玻璃与受困的青年对视,莫离冷冷地移开视线,不再搭理他。
空气陷入寂静。
两分钟左右过去,送餐口咣当一声,掉进来一卷纱布和碘伏。
秦御一路坐上电梯,推开别墅大门,丝丝细雨从乌云密布的天空落下,空气湿润,鹅卵石湿润。
然后,雨势转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