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氏极力挽留,“今日若不是你们,我家青儿此难怕是艰难,留你们用个便饭有何不妥?继才,你来劝劝两个同窗,一道留下。”
宋常青将口中粥下咽,使劲撑起身来,但因脚还用不上力,极其困难,刘继才看见,立马上前垫了两个枕头。
宋常青痛得直吸气,喘过气来才对着几位好友拱手,“继才兄,韦兄,子力兄,今日多亏了你们,常青才能捡回一条命,家父家母想留尔等一顿饭表示感谢已是十分仓促,还望你们不要拒绝。”
三人对视一眼,只好应下。
宋常青吃过饭后,宋大海也将饭菜准备得差不多,来叫众人吃饭。
两个荤菜,三个素菜,一个汤,还有小酒,对于普通老百姓,已经是逢年过节才会准备的饭菜。
“大海叔,常青的伤势比我们想象的要严重。虽然已经接上了骨头,但要完全恢复还需要很长时间。而且,这段时间他必须卧床静养,不能随意走动。”刘继才担忧地说。
他转头对刘继才说:“继才,谢谢你。以后常来往,青儿有你这个朋友,是他的福气。”
宋舒一边听着几人讲话,一边吃菜,“我哥哥这伤,各位可知道是何人所为。”
这话一出,三人都安静了下来,这女娃子总给他们一种莫名的压迫感,就像此刻,轻飘飘的一句话,几人却从中听出了一种“各位想好再说”的压迫。
“这......”刘继才犹豫望向宋大海,宋大海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是停下手中动作,看着几人。
“继才啊,你也算我看着长大的,白日里,我问你,你们说先将青儿安排好又说,我的青儿被打成那样,什么仇什么恨啊,我求求你们,体谅一下我们做父母的心情好吗?”
刘继才几人看着宋大海这副模样,纷纷露出不忍神色,可那人,他们得罪不起啊.....
“那人你们得罪不起。”宋舒从碗里抬起脸,一张小脸两边甚至还粘上几颗米粒,可她偏偏用这样一张脸一语道破几人心中的龃龉。
因为得罪不起,所以哪怕和宋常青是好友,在好友被打成重伤之际,没有第一时间去报官,但也算聪明,没有告诉宋大海真相,成功遏制了这个高大男人可能一气之下去找人算账的可能。
白子力面露痛苦,可最终还是过不了心里那个坎,羞红着一张脸站起身来,先是朝着宋大海和林氏鞠躬,又对着宋舒方向道,
“我们对不起常青兄,我们懦弱,害怕影响自己的仕途,不敢去报官,我们愧于读书人这个称号。可是那人是宋国公府的侄子何成伟,宋国公府有权有势,我们小小读书人怎么敢抗衡的。”
宋舒黑曜石般的瞳孔中倒映着对方痛苦纠结的样子,放缓声音,“官府也管不了吗?他不过是国公府的侄子,又不是儿子。”
刘继才叹了口气,“小妹有所不知,国公府当家主母是宋国公的续弦,十分受宠,这位当家主母又最是疼爱这个娘家唯一的侄子,这些年,何成伟在书院里做过不少欺负寒门子弟的事,最终都是那些可怜的寒门子弟默然退学收场,何成伟已年满16,几次下场,连童生都未曾靠中,却还在白鹿书院中就读,靠的就是他那在国公府当主母的姨母。
按道理常青兄被高院长护着是全学院都知道的事情,不该有人敢去招惹,可是偏偏这回院子出门游学需三月才归,何成伟的狐朋狗友便激他,敢不敢整一回常青兄,何成伟平日里最喜欢这群人捧着他,偏偏他平日里闯祸了都会有姨母帮忙解决,当然天不怕地不怕,竟带着一群人直接趁常青兄在后山读书之时直接殴打......还是值守的人发现不对劲,常青兄这才得救一条命。”
“找死!”小小少女脸上的愠怒藏都藏不住,欺人太甚,手里的碗逐渐出现裂痕,最终不堪受力,成功裂开,尖锐的瓷片划破少女的掌心,但她却像察觉不到一般。
“小妹.....”
“阿舒.....”
几道声音同时响起,宋舒闭了闭眼,收敛起自己浑身的暴躁之气,真的是很久没有宰人了,是以为她换了个小身体就无能为力了吗?
“爹,二娘,我没事。”宋舒接过林氏要给她包裹扎伤口的布反手缠绕在掌心。
心疼的看着小女儿手上的伤,宋大海对着几人感谢,“谢谢几位,但是无论有没有用,这个官,大海叔我还是要报。我不相信,国公府在偌大的京城可以只手遮天了吗?”
刘继才几人对视一眼,起身行礼,“大海叔,也算上我们一份,若几日我们对自己的好友遭遇冷眼旁观,我等也不过普通人家,凭借一点比他人多的刻苦才上的学,他日祸临己身,何人为我等呐喊伸冤?”
白子力和韦峰两人也点头赞同,宋舒这才抬眼好好打量这几个人,直到这一刻,宋舒才在几人身上察觉到那属于读书人的,独一份的,文人傲骨。
宋大海被几个孩子的话震惊得久久不能回神,一时间嘴巴张张合合,竟不知道说些什么。若答应,会不会平白无故连累了几个少年的大好时光,若不答应,凭他一己之力,真的可以为儿子讨回公道吗?
没有给他太多的思考时间,小女儿清晰明了的声音十分有力,给此刻大家烦躁的内心打上一剂强心剂。“几位兄长,你们对哥哥的心意,我们一家人都感受到了,但此举非明智之举,若我们斗不过他们反而会连累了你们,更加是得不偿失,你们在背后偷偷帮助即可。”
刚才还纠结的宋大海此刻也反应过来,这几个孩子是无辜的,如何能够.....
“孩子们,你们的心大海叔我都明白,相信常青也只会为你们感到骄傲,但阿舒说得对,报官这事儿,得我们宋家自己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