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雪漫天，寒风呼啸，吹得宫殿飞檐上的铜铃叮当作响。
季太傅裹紧狐裘，跟在李公公身后，深一脚浅一脚地朝着华丽宫匆匆赶去。
一路上，风雪肆虐，打在脸上生疼，却也不及他此刻内心的寒意。
两人一前一后抵达华丽宫门外，还没进门，一阵凄厉的惨叫声便划破风雪，直直钻进季太傅耳中，他脚步猛地一滞，心头涌起一阵不祥预感。
“季大人，走快点儿，皇上可还等着呢！”李公公见他停下，原本恭顺的脸上闪过一丝不耐，尖着嗓子催促道。
季太傅目光如电，淡淡地从李公公脸上扫过，敏锐地捕捉到对方眼中的轻视。
而且从太学署一路走来，竟没有一顶轿辇伺候，若此时季太傅还不明白状况急转直下，那他这么多年在官场也就白混了。
联想到之前何太医传来的消息，再加上华妃之事恐怕已经败露，季太傅心里瞬间有了计较，脚步却愈发沉稳，神色平静地抬脚迈进华丽宫。
一进宫殿，血腥之气扑面而来，只见何太医被绳索捆绑，四肢分别被系在五匹健壮的马上，身体扭曲，正发出声声惨叫。
季太傅眼皮都没抬一下，对眼前这惨烈的一幕视而不见，大步朝着内殿走去。
踏入内殿，殿内烛火明明暗暗，气氛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
华妃衣衫凌乱地被扔在冰冷的地面上，依旧昏迷不醒，她的贴身大宫女小丽满脸泪痕，跪在一旁瑟瑟发抖。
季太傅刚一迈进，便像是被定住了一般，脸上露出恰到好处的震惊与疑惑。
“皇上，这……这是发生了何事？”季太傅故作惊讶，声音微微颤抖，拱手向皇帝行礼，脸上满是关切与惶恐。
“太傅来得正巧，朕有件事，思来想去都不明白，想让太傅为朕解解惑。”
皇帝端坐在上首，神色阴沉得仿佛暴风雨来临前的天空，目光如刀，紧紧盯着季太傅，语气中带着一丝难以察觉的嘲讽。
“能为皇上分忧，是老臣的荣幸，皇上但有所问，老臣必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季太傅一副诚惶诚恐的模样，躬身行礼，脸上的忠诚溢于言表，仿佛真的对即将到来的风暴一无所知。
皇帝闻言，并未立刻发作，而是将目光转向跪在一旁的元泰山，冷声道：“元太医，你亲自向太傅解释一下吧！”
这时，季太傅才缓缓将目光转向元泰山，心中一沉。
皇帝此举，让他瞬间明白自己被这个亲手安插进太医院的人出卖了！
他眼中闪过一丝寒芒，暗自思量元泰山为何要背叛自己，两人视线交汇的瞬间，元泰山下意识地避开了，脸上闪过一丝不自然，虽然被迫做了背信弃义的小人，但他并不后悔，只是实在无法坦然面对曾经盟友的目光。
在皇帝和季太傅的注视下，元泰山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面无表情地开口：“华妃娘娘身体康健，这些年却一直对外宣称患有寒症，闭宫不出，实则是为了隐瞒曾生育过的事实。”
“绝不可能！这绝对是污蔑！华妃娘娘她……她一直恪守本分，怎会有如此荒谬之事！”
季太傅听闻这话，瞳孔瞬间一缩，满脸的震惊与愤怒，仿佛受到了极大的侮辱，情绪激动地反驳道，看样子他对这一切似乎真的毫不知情。
众人都静静地看着季太傅，殿内一片死寂，只有烛火燃烧时发出的“噼啪”声。
皇帝冷冷地看着他，眼中满是怀疑与不屑，难以相信老谋深算的季太傅对此一无所知。
毕竟，以华妃的能力，根本无法独自办成如此大事，他虽然年事已高，但还不至于昏庸到连自己宫妃偷情生子都毫无察觉。
太医们也都低垂着头，眼神闪烁，他们心里清楚，华妃生育之事发生在闺阁时期，而非入宫之后。
要把一个已非完璧之身的贵女送进宫中，若没有季太傅亲自操办，根本不可能成功。
季太傅一心扮演着不知情的角色，自踏入宫殿起，他的每一个表情、每一个动作都拿捏得恰到好处，演得极为自然。
他心里清楚，只要自己坚决不承认与此事有关，皇帝就不能轻易和他彻底翻脸。
毕竟那件事已经过去多年，能找到的证据都被他销毁殆尽，死无对证，他根本无需担忧。
然而，季太傅低估了元家，也低估了暗中布局的楚凌风。
楚凌风早已令人将季太傅的罪证偷偷收集起来，交给了元泰山。
元家既然已经与季太傅为敌，自然不会毫无准备，这些年一直在暗处收集季家的罪证，就等着今日正式发难，一举将季家拉下马，否则整个元家将遭受季家一系的疯狂报复。
季太傅演得情真意切，声泪俱下，试图打动在场的人，可殿内众人只是静静地看着他，眼神冷漠，没有一人被他的表演所打动。
皇帝看着季太傅的“表演”，心中的怒火愈发旺盛，他猛地一拍桌子，“啪”的一声巨响，震得桌上的茶盏都跳了起来。
“季太傅，都到这个时候了，你还在朕面前装糊涂！华妃之事，你会毫不知情？你当朕是三岁孩童，如此好糊弄？”
季太傅扑通一声跪地，老泪纵横，“皇上明鉴啊！老臣对皇上忠心耿耿，日月可鉴！华妃之事，老臣实在是一无所知，定是有人蓄意陷害，想要污蔑老臣，搅乱朝堂啊！”
他一边哭诉，一边偷偷观察皇帝的神色，心中暗自盘算着如何应对接下来的局面。
这时，一直沉默的皇后缓缓开口：“季太傅，你口口声声说自己无辜，可这事儿怎么看都透着蹊跷，华妃能在宫中瞒天过海这么多年，背后若没有强大的势力支撑，实在难以想象。”
“而你，作为朝堂重臣，又与华妃娘家素有往来，如今出了这等事，你觉得你能脱得了干系？”皇后目光如炬，直直地盯着季太傅，言语间毫不留情。
季太傅心中一凛，没想到皇后也会在此时发难，他连忙叩首，“皇后娘娘，老臣与华妃娘家不过是寻常的官场应酬，并无任何不妥之举，此事还望娘娘明察，不要被小人蒙蔽了双眼。”
元泰山在一旁看着季太傅的狼狈模样，心中五味杂陈。
他深吸一口气，再次开口：“季太傅，事到如今，你也不必再狡辩，何太医早已将你当年为华妃隐瞒生育之事、安排她入宫的往来书信，以及相关证人的供词都交到了我手中，你费尽心思销毁的证据，终究还是被找了出来。”
说着，元泰山从怀中掏出一个密封的信封，呈给皇帝。
季太傅听到这话，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如纸，身体也开始微微颤抖，他怎么也没想到，楚凌风竟然如此神通广大，能将他自以为销毁得干干净净的证据又找出来。
他心中涌起一阵绝望，但仍存一丝侥幸，想着或许这些证据并非铁证如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