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出事了,咱们今天下午抓到的那两个人死在牢里了!”
听到下人的禀报后,崔大人顿时觉得自己浑身的血都被门外的寒风吹凉了。
等他终于带人赶到牢里的时候,牢头战战兢兢地说,今夜牢里一切正常,并没有外人来过,也不知到底是谁下的手。
那两个男子面色青紫地躺在地上,嘴角流出鲜血,显然是中毒而亡。
若是没有外人来过,必定是这两人进来前身上就偷偷藏了毒,如今死无对证,这案子的线索彻底断了。
崔大人木然地盯着两具尸体,喃喃道:“完了,我这官怕是保不住了。”
第二日朝上,赵明宣知道了刑部昨夜发生的事后果然大发雷霆。
他也没容人申辩,当场将刑部侍郎崔平贬出了京城,又命刑部尚书亲自接管本案。
裴含章被带去问话后,矢口否认曾派人往府里运金子,而知道线索的人又都死了,如今这个案子成了一桩悬案。
朝中立时又掀起了一片波澜。
有朝臣说,户部曾有几笔款子与实际出入不符,怕不是户部尚书拿这笔钱做了人情去讨好裴守初……
又有人说,目前并无实证能够证明裴守初受贿,怎能平白污人名声?
紧接着便有人反对,说搞不好这就是裴守初自己演的一出戏,平时搬东西回府怕落人口实,这才特意趁做寿的时候行事,是御史台眼明心亮才看了出来……
一时间众说纷纭,还有人将这件事当做猜忌其他大臣的借口,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小心思,每个人又都怕被拖下水。
而刑部尚书此时已经快把头发都薅秃了……
如今线索都断了,想找出真相简直难如登天,而且皇帝对这件事的态度让他十分不安,他自己感觉有些摸不准皇帝的脉了。
如果赵明宣真的顾念旧情,就该在朝上力排众议,让刑部查清本案以此止住朝臣无端的揣测,或者干脆一锤定音,将此事定为对裴含章的诬陷。
可是,他放任朝臣无端揣测,在裴家被推上风口浪尖时候,也只是不痛不痒地把事情丢到了刑部。
在掉了一夜的头发后,刑部尚书最终决定将目前所知的线索全部整理完毕,送至皇帝面前让他决断。
当他顶着一双青黑的眼圈,把目前查知的线索都向皇帝复述了一遍后,他听到皇帝似笑非笑地问他:“那爱卿觉得,这件事是裴守初做的吗?”
刑部尚书缓缓开口。
“臣查案,全靠真凭实据,从不以猜测定案,虽然有人指认裴大人受贿,但目前并无实证,若就此认定裴大人有罪,臣不敢苟同。不过是否还要追查下去,臣,臣要听陛下的旨意。”
刑部尚书是个聪明人,这番话点到即止。
赵明宣想了想,说道:“既然查不下去了,那这件事就先到这里吧,你们刑部也有许多案子要忙,爱卿先回去吧。”
这是,不继续追查的意思吗?
刑部尚书愣了片刻,行礼后退出了殿外,他在殿外站了一会儿,恰在此时吴公公正好走了出来。
“呦,李大人还没走呢!”
“公公。”刑部尚书赶忙和吴正丰打了声招呼。
看他一脸为难的样子,吴公公笑了笑,随口点拨了他几句。
“李大人,陛下不是都说了吗?你们刑部管的案子多了去了,既然如此,那多一桩悬案或是少一桩悬案,又有什么关系?”
说罢,他行了个礼后便告退了,徒留刑部尚书站在原地,心里莫名地泛起一丝酸楚。
话说到这个份上,李尚书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真是世态炎凉啊。
消息传到裴府,裴守初也终于确定了皇帝的心思——赵明宣是真的不打算拉他一把啊。
思前想后,裴守初觉得与其继续留在京城被磋磨,不如快刀斩乱麻。
于是,他写下一封辞呈,派人送至赵明宣跟前。
第二日,赵明宣在朝上故作惋惜地感慨了一番裴守初对朝廷的功绩后,最后准了裴守初辞官返乡的折子。
这桩没头没尾的贪腐案就这样接近了尾声。
裴府周边的守卫被撤走,裴含章松了口气的同时心里却五味杂陈,这其中既有对祖父被陷害的愤懑,又有对祖父清誉的惋惜。
原本祖父该荣归故里的,如今却身染污名。
裴守初对此事却很看得开,“那些都是身外之物,能留下性命就不错了。”
甚至,他已经开始畅想辞官回乡后的生活。
“等回了宛州后,让人把老宅子翻修翻修,留着你和沈小姐将来成亲用,祖父打算找个依山傍水的地方买块地再修间房子,每天就种种地养养花。”
祖孙二人这便计划起了离京的事。
反正闲着也是闲着,两人便说起了要收拾的东西,要做路上的准备,还要和京中的友人们道别……零零总总加在一起,也不是几天就能做完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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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渭重新上朝后,沈殊玉很快便从他那里知道了裴家的消息。
听说裴守初已经向陛下辞官后,她便代入了一下自己,觉得自己要是被人诬陷以后就这么不明不白地离开京城,一定很不甘心。
沈殊玉靠在水池边的栏杆上,抓着手里的鱼食有一下没一下的抛进水里。
“也不知含章现在怎么样了……”她喃喃道。
如果裴守初过得不好,那裴含章的心情一定也好不到哪儿去,她倒是很想去看看裴含章,可就是担心他现在没心情见自己。
“你想去见他,就去见喽!”
沈殊玉被自己身边忽然冒出来的声音吓了一跳。
她一回头,就看到沈瑶华牵着沈晏清站在自己身侧,沈晏清空着的一只小手紧紧地捂着嘴巴压住笑声。
“你们什么时候来的啊?”
被人听到了心事,沈殊玉面色有些尴尬。
“你没出声之前就来了。”
沈瑶华拉着沈晏清在亭子里坐下。
“你想去见他就去见喽,你管他乐不乐意……他心情好,见了你只会更好,他心情不好,你正好可以安慰他,有什么可犹豫的。”
沈殊玉眨了眨眼,心想沈瑶华这话说的还算在理。
沈瑶华看着她呆愣愣的样子,心里没来由地生起气来。
“你平时威风八面的样子到哪去了?怎么对上他气势就弱了?我告诉你,你现在就被他给拿捏住了,等成婚以后有你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