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后几日,皇帝去看望了五皇子,好言安慰了他一番,又给长乐宫和武德殿赐下许多赏赐,这场风波便渐渐平息下来。
这日清早,独孤霖来陪贵妃用早膳的时候,才得知事情的结果。
红玉与武德殿厨房的人暗中扣减了五皇子所用的珍贵药材,涉事的三个厨子虽然一再喊冤但全被送去了掖庭,而红玉在被送往掖庭以前,还要被当众责打四十以儆效尤。
“红玉以前不是姑姑身边的人吗?她为什么要这么做?”独孤霖不解地问。
这个天真的问题让贵妃十分无奈,趁着身边没人,她点了点独孤霖的额头教育她。
“傻丫头,这宫里就算是在你身边待上十几年的人,你也不能对她没有一点防备之心,陛下的人已经查出红玉和郑贤妃手下的人有过来往,还从她住的地方搜出了郑贤妃赏给她的东西。”
贵妃一提起红玉,就气得咬紧了牙根。
“红玉咬死了不认,郑贤妃也在那喊冤,说只是见她机灵,就赏了点东西,并没有什么勾结之事,虽然没有实证,不过陛下还是没给她什么好脸色。”
红玉当然不会承认与郑贤妃勾结,如果承认了这件事,哪怕将郑贤妃牵扯进来,她也逃不了一个谋害皇子的罪名,咬死了不认,或许还能往监管不力上说事。
贵妃猜想,红玉原本的打算大概是在药材上动手脚,反正五皇子已经是个病人了,病情有些反复也很正常,治不好也是太医的事,只是红玉没想到独孤霖会在中间横插一杠子,搅乱了武德殿中的暗流。
虽然没找出红玉与郑贤妃勾结的确凿证据,但贵妃显然不打算轻易放过她。
“竟敢谋害皇子,她可真是胆大包天。”贵妃的眸中含着一丝恨意,眼神如利剑一般。
独孤霖在一旁默默地听着,红玉那多出来的四十板子估计是贵妃的主意。
她这会儿大概也明白了郑贤妃和红玉的动机——这东宫之位眼看就要易主,虽然秦皇后的三皇子还在,但论宠爱,这宫里如今就只有贵妃和郑贤妃最得宠,郑贤妃也的确有争一争的资本。
贵妃拍了拍她的手,拉回她的思绪。
“我今日要去伴驾,免得让郑贤妃钻了空子把这事再翻过来,你呢就去帮我看看明瑛,让他好好吃药,早点好起来。”
“哦,好。”独孤霖乖巧地答道。
等到出门时,独孤霖发现了被带到院中捆绑起来的红玉,她衣衫脏污发丝凌乱,眼神全没有了前几日的神采。
听到独孤霖等人的脚步声,她也只是木然地抬头看了一眼,一见是独孤霖,她又怯怯地把头低了下去。
“这是做什么?”独孤霖小声去问站在一旁的锦芙。
锦芙看到昔日的姐妹成了今天这副阶下囚的模样,心中着实有些不忍,但又不敢在独孤霖面前表现出来。
她低声说道:“娘娘吩咐,小姐去五殿下的宫中时要把红玉也带上,她那四十板子要在五殿下的宫里打,以震慑那些心怀不轨之徒。”
独孤霖明白过来,她姑姑这是要杀鸡儆猴。
她点点头,“这样啊,那就带上吧。”
把人带上后,独孤霖一行人便去了武德殿,进了宫门便有内侍迎上来。
“五殿下睡醒了吗?”独孤霖问道。
“还未醒。”
那名内侍一看到不远处被五花大绑的红玉,便机灵地问道:“小姐,这红玉是要现在处置,还是等殿下醒过来?”
独孤霖想了一会儿。
“病中之人不能受惊,容易诱发其他病症,这要是当着五殿下的面打,你也不怕吓着你家殿下?
再说,这板子是打给那些宵小之辈看的,又不是打给五殿下看的,还是让他好好歇着,别惊动他了。”
内侍很是乖觉,连忙说道:“看奴才这点见识,还是小姐说得在理,那奴才这就去准备。”
独孤霖点了点头。
所谓准备,也不过是让人拖来一条长凳,再叫齐了武德殿的宫人来观刑。
怕惊扰了养病的五皇子,独孤霖只站在石阶上沉声了几句话。
“善恶之报,如影随形。你们既在宫中做事,就要学会安分守己,若是包藏祸心为非作歹,就不能怪主子不多加怜悯。”
她微微一扬下巴,宫人立刻把早已瘫软在地的红玉架起来拉到椅子上。
两天来滴水未进的红玉看着廊下的独孤霖,沙哑着嗓子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哀求。
“小姐,奴婢只是一时糊涂,看在我伺候娘娘多年的份上,您饶了,饶了我吧……”
独孤霖到底也只是个十几岁的女孩子,让她对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用刑,她难免心生不忍,犹豫了一下,她微微别过头去。
“在宫里这种地方,当你生出二心时就该明白,你所作所为一旦被人发现便是万劫不复。我们独孤氏一向最为护短,你不必再求了。”
她挥了挥手,“把她的嘴堵上,别吵到了殿下。”
还没等红玉反应过来,宫人们便眼疾手快地拿布塞住了她的嘴,随即,板子打在身上的沉闷声在院中响了起来。
独孤霖不愿看,又不能走,她索性闭上眼睛在心里默诵起《道德经》。
身后的殿门不知何时被推开了一条手掌宽的缝。
随意披了件外袍的赵明瑛躲在门后,若有所思地打量着站在廊下紧闭双眼的独孤霖的侧影,独孤霖对此浑然无觉。
好不容易等到板子声停下,宫人的声音再次在院子里响起来。
“小姐,打完了。”
独孤霖瞄了一眼早已失去意识的红玉,而后挥了挥袖子。
“带下去吧,后面该怎么办就怎么办,其他人也都回去做事吧。”
“是。”
等院子里的宫人都散去后,独孤霖转头去问一旁的内侍,“你去看看,五殿下这会儿醒没醒。”
“奴才这就去看看,独孤小姐先请里面坐。”
独孤霖是奉贵妃之命来探望五皇子,内侍不敢怠慢,连忙把她往殿内请。
谁知内侍打开门后,两人刚一抬头,就看到赵明瑛坐在正中,面色不悦地看着他俩。
独孤霖以为是自己刚刚在外面闹出的声音太大,搅了他的好梦,所以才惹他不悦,便赶忙向他行了一礼,然后好声好气地同他解释。
“拜见殿下,是我们做事不周,吵到殿下休息了吧?殿下今天觉得好点了吗?”
赵明瑛也不回答她的问题,语气冷淡地说道:“你食言了。”
“啊?”独孤霖不明就里。
“你那天说等我睡醒了,你就会回来,可你并没有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