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祯驾临景苑茶会的消息传出,石镇摔了一只茶盏,其夫人却说“岁岁平安”。
而兴京百姓称颂皇上礼贤下士。
可众文人士子却脸色阴沉,皇上礼贤下士的是三院,与他们无关。
文官集团更是召开各种小型会议,紧急研究李祯的意思。
司马光还没升起书写《资治通鉴》的想法,在记述中也只是简单地写下,“太和六年正月初六,三院在景苑召开师生茶话会,皇上突然驾临......”
在他的记述中出现两个名字,刘彝和邵雍。
但这时的他还没看出陈恪的布局,直到多年后方才在《兴侯传》里感叹道:“自太和五年六月以来,兴侯就在布局大兴王朝的未来走向,先从军事开始......”
他认为,陈恪前往秦关城就是军事布局的开始。
而张亢也是这么认为,“我就是一头驴,被陈恪牵着走......”他在自己的记述中这么形容自己。
他在这篇记述中写道:“太和六年初三,大家都在喜气洋洋的过年,我却被赶出了阿难城,艰难地跋涉在寒冷的沙漠之中,一路走一路大骂陈恪。”
“我率领的三千义从受我感染,齐声大骂陈恪为‘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之小人也’。”
“我敢肯定,陈恪绝对是小人。他也知道这一点,还非常愿意成为小人,他非常清楚,让我过完初五再走,他就不是小人了。”
因为没过上初五,张亢坚定地认为陈恪就是小人一个。
而秦烈却不这么认为,他是秦将军,没有陈恪营造的机会,他就是店宅务的一名勾当。
这时的他意气风发地站在船头上,凛冽的海风未能吹散心中的热血,他看见那座岛屿了,金门岛虽是大兴王朝的岛屿,但没有王朝的法度进行管理怎么行?
他是来管理金门岛的,还会将他作为跳板,收复台湾岛。
陈恪就是这么说的,“收复台湾岛,它离开王朝的怀抱太久了。”
李祯也这么认为,早在三国东吴时,它就是华夏的领土。
主帅这么肯定,秦将军就要坚决执行。
他就要完成第一步部署了,将东海、南海的海岸线连接起来。
这是一步大棋,秦烈就是这只过河的卒,但他仍然有权大喊一声:“准备战斗。”
这道喊声瞬间让船上的战兵忙碌起来,梁臣的心却在砰砰地跳动着,渴望在那座岛屿上见到自己的母亲。
梁臣跟着秦烈走了,他将自己知道的事告诉了李宪,杭州府的事与他无关了。
而李宪却站在这座茶楼上遥望着那片区域。
梁臣对他说过,梁承让他务必进入戒备森严的杭州府,进入北区挑起一盏飞鸟灯笼,自然有人跟他联系。
这盏飞鸟灯笼在梁臣被擒时损坏了。
在这件事上,马忠和李宪的想法一致,灯笼损不损坏都没用了。
但在另一件事上,两人的想法不一致。
马忠认为北区隐藏着梁家的财宝。
而李宪却不这么认为,他认为是一个人,或者一家人。
但他不会与马忠唱反调,用一副唯唯诺诺的恭敬态度送走马忠,返身就开始查人。
他认为人比财宝重要,这时就站在茶楼上凝视着那个方向,耳边响起李昭对他说的话:“为师本想让你再学习两年,可在静思中却觉得不对。”
“陈恪把摊子铺得太大了,表面好似一只无头苍蝇,东一头西一头,他要给皇上谋划,还要讲学,又要应对阴谋组织,在这种情况下还要亲临战场跑去西北打元迁,这次又要去江南打什么倭寇?”
“为师在想,他有多大的精力把这些事都做好?结论是他能给皇上谋划好、讲好学,偶尔去处理某件重大的事就不容易了。”
“这个问题我能想到,陈恪就想不到吗?他能想到却为何这么做?”
“宪儿啊,他在给有心人创造机会,邓恩抓住了这个机会,在西北的成效进入皇上的法眼,但不能只有邓恩一个人,这个机会给你,就看你的才智了。”
李昭跟他说的明白,陈恪东一耙子、西一笤帚,看似毫无章法,但他砸下一棒子转身就走的做事风格,却给有心人留下一个巨大的空间,就看谁能接住了。
李昭的这番话在江南得到了认证,陈恪在杭州府打完仗杀完人转身就走,连句话都没留下。
但大家心知肚明,训练天威军,准备进攻琉球倭寇的事由刘艺和常继祖负责。
将东海与南海海岸线连接起来的事由秦烈负责。
查获内奸的事就由他来负责了。
这事看觉悟,你没这个觉悟,陈恪就会建议皇上换个人。
李宪明白了,就绝对不想被换掉。
马忠走了,不会等到查获这批珠宝再走,这是他的功劳,马忠想要结交他这个人。
而陈恪走了,留下一个巨大的立功空间,可以给他,也可以给别人。
陈恪不在意张三李四,他在意的是谁能抓住这个机会。
李宪突然明白了,李昭为何从不担心陈恪会有二心,就他这个打法,不会形成自己的团体。
李昭认为陈恪最在意的是讲学,而李宪还是认为陈恪更想当的是留侯,给皇上出个主意就收工。
这个想法不仅李宪有,许多朝臣也是这么想的,今天早朝,陈恪还是没来。
他是勋贵,他的观文殿直学士也是散职,但给他的宫城行走可不是让他没事来宫城溜达的,这是一个上朝的职位。
可他今早还是没来。
不见他的影子,连李祯都升起一个想法,“他真以为‘宫城行走’是让他来宫城散步的吗?”
他就这么想想,众臣也是这么想想,可梁坚却是行动派,立刻出班奏道:“臣弹劾兴侯、观文殿直学士陈恪无视朝规,不上早朝。”
听他弹劾,许多文臣皱起眉头,心里感叹:“梁坚这个棒槌。”
梁坚确实是个棒槌,陈恪不来,众臣求之不得。
陈恪可能真以为“宫城行走”是让他没事来宫城走走的,他这么认为,没有哪个文臣愿意提醒他,包括他的老丈人。
可梁坚竟要提醒他,第一个不愿意的就是林毅之,立刻出班奏道:“臣禀奏,皇家银庄各项事宜臣已拟定条陈,早朝后上报内阁审议。”
林毅之竟硬生生地打断梁坚的弹劾。
梁坚大怒,准备连林毅之一起弹劾,陈恪不上朝,林毅之就有教导不严之责。
他要说话,却见谭远忠出班说道:“林尚书已就皇家银庄相关事宜向臣做了初步解释,臣以为皇家银庄一名不够大气,未能凸显皇家的尊贵,故建议改名为皇家银行。”
这个名好,众臣纷纷表示附议。
随后尚善治出班奏道:“春节已过,请皇上、太后就会试一事做出具体安排。”
尚善治着急了,距离会试只有两个多月的时间,时间很紧、任务很重,难得太后临朝,今天就定下这事,别等过完“十五”了。
他是这个意见,众臣也是这个意见。
梁坚正要张嘴说话,却感脚背一疼,转眼看见包拯正收回踩他脚背的那只脚。
包拯竟然踩他一脚,好在他不是驴子先生,想了想就悄悄地移动脚步回到自己的位置上,还发现谁都没注意他。
他知道大家都装着没注意他,也知道大家都不赞成弹劾陈恪,突然间就明白一个道理,“陈恪还是别来上朝了。”
这么一想他就全明白了,文臣集体忽悠皇上和太后,准备把他俩的耳朵堵上,“梁坚弹劾陈恪?没有这事,皇上、太后一定听岔了,梁坚说的是皇家银行的事,林毅之立刻就出班禀奏了。”
于是梁坚悲哀的发现朝风极其不正,还欣喜地听见太后发怒的声音,然后就糊涂了,“太后说什么?”
刘太后有段时间没上朝了,今早上朝竟然带着脾气来的,发完一顿火还没完,竟下懿旨进行申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