胜,但胜之不武。
可这依旧是胜。
没有任何人能想到,输的不是炼神境的吕藏锋,也不是筑基境的江流。
而是那位来自剑山的金丹境长老。
九洲天下的修行境界高低,对于战力的影响并不绝对,修行者的手段才是决定一场战斗胜负的关键,一个金丹境但不会术法的苦修之人和一个炼神境却满手杀招的魔修对战,赢的是谁不知道,但死的肯定是金丹境。
而在众多修行正道的法门中,剑修往往被认为是杀力的代表。在同等境界,除非你是唐真这种不然少有人能敌,而剑山则是天下剑修最强之地。
这位金丹长老从岁数看修炼天赋并不高,但能在剑山当长老,剑道天赋肯定是不容置疑的,天门山脉的金丹境应该没有人是他对手才是。
他自己也是这么想的,但胸口的疼痛无不提醒着他,他已经输了。
抬起头,看向对面,他哑着嗓子道:“我输了,但我不是输给了天门山脉。”
“是输给了你玉蟾宫!”
对面一个穿着白袍笑容温和的青年微微摇头,“前辈莫要如此说,天门山脉也好玉蟾宫也罢,都是南洲宗门,你剑山入南洲后分队而行,摆出要挑战整个南洲的架势,那么此时输给的,应该是我南瞻部洲才是。”
剑山长老不再多言,看着萧不同潇洒的将长剑收回鞘中,微微眯起了双眼。
对方是青云榜第二,南洲第一的青年才俊,一剑败一个剑山的普通长老并不奇怪,但问题是为什么没人知道他在天门山脉里?玉蟾宫是要替天门山脉出头,可是如今进入南洲的各大宗门何其多,你玉蟾宫哪里管的过来?
“快!给剑山长老疗伤。”金童峰主见胜负已分,便含笑吩咐道。
“不用。”吕藏锋来到场间,将师父扶起,江流赶忙跑到另一侧,二人一左一右扶着长老转身离去,既没有狠话,也没有告辞。
剑山之人问剑拜山,不是没输过,既然自己主动相邀,便也允许对方请外援,如果输了,那便是自己水平不够,若是还要说些报复的狠话,丢的是自己师父的脸。
但你要说不生气是不可能的,尤其是吕藏锋,他虽然年龄比萧不同小些,但才是炼神境,未来即便入了金丹,进了青云榜也不可能高过萧不同。
或者说剑山的年轻一代,除了大师姐,应该没人强过萧不同了。
如此差距如何不让人心中愤懑?
“不需修养一下再走嘛?”金童峰峰主带着一众客卿长老跟三人在后面相送,也不知这话是真情还是嘲弄。
“不必了,伤的并不重。”剑山长老开口道,萧不同并未下狠手,就像他们对待天门山脉诸峰一样,但这更让人生气。
剑山如此对天门群峰,是因为确实存在实力碾压。
但你玉蟾宫如此对剑山?
便是你师祖白玉蟾在圣人中以战力闻名,也未必打得过剑圣,更不要说除去圣人,剑山几乎全境界领先玉蟾宫了。
而你,萧不同,你是如今的青云榜第二。但你忘了上一个青云榜第二是谁了?
我大师姐若不是当初参与了桃花崖之变,退下了青云榜,哪里轮得到你?
当然这些话是不能说出口的,于是离开的背影便显得落魄。
而金童峰众人则无不精神抖擞,尤其是在萧不同那句‘你输给的是整个南洲’之后,大家脸上都带起了几分红色,与有荣焉。
“萧贤侄!今日可真是为我天门山解了大难!”剑山三人离去,金童峰主对着萧不同拱手致谢。
“莫要如此说,我玉蟾宫应天门诸峰邀请来此,本就是为我南洲大计!”萧不同笑着回礼,“天门诸峰若能合并,必能再为我南洲增加一个顶级宗门,让天下不敢再小觑我南洲。”
“哎!说的就是,只可惜有些顽固之辈偏要坚持些守旧传统。”金童峰峰主意有所指的说道。
“难免的,我等努力诚心相劝才是。”萧不同的笑容真是开朗,只是这话的意思隐隐有未尽之意。
在金童峰主殿的后方,还有数十道白衣人影坐在后殿之中,为首的二人气息与金童峰主一般无二。
。。。
剑山败了,自然便不再进行挑战,而玉蟾宫来访的消息也很快传开,玉皇顶反应最为迅速,欢迎剑山和玉蟾宫的晚宴已经开始筹备。
请帖最后送到的是玉屏山,此时离晚宴开始只剩一个时辰了,算上赶路,怕是此时便要出发。
这还要感谢送来请帖的人是玉皇顶特意安排的一个炼神境修士,修了一片彩云作为仙胎,能顺路带着玉屏山不善飞行的人一同去。
请帖上说每座副峰可派两人参加,意思应该指的是山主与副山主。
可郭师兄受伤,屏姐独自参加这种全是修行者的宴席又有点怵,于是便四处求援。
小胖表示他是玉屏观唯一的厨子,他一走也不知多长时间回来,这一观的人岂不是要饿肚子?
唐真则是明确摇头,玉蟾宫在,萧不同在,他要是去了不就被认出来了,到时是要出大事的。
红儿自然也不行了。
可是玉皇顶开宴席,专门给玉屏山送了请帖,还安排了人接送,你要是两个人都凑不出来,多少有点给脸不要脸了。
“那便派个讲礼仪的人去吧。”唐真看了看扛着锄头回来的姚安饶,再怎么说也是城主家大小姐,应付宴会总该没啥问题吧。
姚安饶只好抓紧换了身衣服,带着几分疲惫和屏姐上了彩云。
唐真和红儿都有些担心,被拉壮丁的她脸色可不太好啊,别出什么篓子才好。
屏姐也有些担心,她一直有些怕姚安饶的。
玉皇顶是天门山脉最大的主峰,整座峰顶几乎是被完全改造成了建筑群,此时天黑,飞在空中向下看去,犹如一片黑色海洋中的宝船,光芒四射,无数流光异彩从四面八方汇聚而来。
“哇。。。”屏姐忍不住感叹,然后推了推姚安饶,“我们到了。”
姚安饶竟然在彩云飞来的路上睡着了,此时睁开眼,疲惫终于略微散去一些,肚子却实在是有些饿了。
她想抓紧吃饭。
。。。
其实唐真和红儿不去参加晚宴,除了要躲着玉蟾宫和萧不同,还有一个很重要的原因是竹林终于种完了。
那块被清理干净的平地已经不见了踪影,细细的竹苗挡住了视线,小小的开口处只有一个入口,只够一人通行。
可是没走两步,便又拐了弯,于是便彻底不知通向何处了。
此时的竹林只能算是一个小迷宫,虽然唐真努力按照紫云天门阵的布法种植,但既然是手种的竹子,肯定不可能特别精准,再考虑到脚步丈量什么的,说是模仿了个大概都有些勉强。
而今夜,就是检验这个歪七扭八的阵法的时候了,唐真需要给这个小迷宫注入灵气,激发它运行。
红儿和胖子各自站在竹林入口的两侧,红儿握着红钗,胖子则握着唐真的抹额。
“开始吧。”唐真开口道。
小胖和红儿点头,同时开始运转术法。
《御灵有术》又名《搬山诀》。
此法本是调用天地间灵气流向的小法术,主要是养殖仙苗灵株所用,之前被唐真借来激发剑符,如今又被唐真用来激发法阵。
只能怪他身上总有大道可以用,旁人实在羡慕不来。
随着功法运转,看不见的灵气开始翻涌起来,红儿和小胖虽然站在两侧,但注入灵气方向相同,彼此冲撞,让灵气开始在竹林里奔腾,似要形成一个漩涡。
唐真默默感应着,阵法若成,则灵气不散,阵法若有大纰漏,这灵气有了口子便要流出来,到时候就得重新种。
“起雾了。”红儿突然开口。
竹林里肉眼可见的开始起雾,起初只是淡淡的白雾贴着地面流动,随着灵气增多,白雾便越来越浓,一时间竟然连刚才的入口都被遮掩了大半,只能看见影影绰绰的竹影。
如此大的雾,竟然一丝一毫也不外溢,就像是闹鬼一般。
“可以了。”唐真示意二人停止。
“成了吗?”小胖有些喘粗气,将抹额抵还给唐真问道。
“嗯。效果一般,但算是成了。”唐真看着竹林,完美的情况应该是不见雾气,没有波动。
不过如今虽然生了云气,但并不外泄,也算是成功了,只是有心人一眼就能看出此处有阵法。
“这便进不去了?”小胖看了看竹林,这林子大半是他种的,这些天也是进进出出,本来地就不大,看着竹子密,若是直线十几步就能走到深处的空地上。
“想试试?”唐真笑着问,“迷宫的第一位挑战者往往就是迷宫的作者。”
小胖一撇嘴,大步走向竹林,一眨眼就消失在雾气里。
红儿也有些好奇,“他走不出来吗?”
唐真摇头,“是走不进去,出还是出的来的。”
不一会,胖子便从林子里出来了,看表情就知没进去,他也不搭理唐真和红儿,转身又进去了。
“你要不要试试?”唐真问道。
“天有些黑,雾蒙蒙的。”红儿摇了摇头,她不打算自讨苦吃。
胖子又出来了,“还真行!”
“废话!”唐真指了指他,“进去的方法要不要学?我教你啊?”
胖子没理他,挠着头往山上走去,一边走一边嘀咕,“哎?怎么进不去呢?不应该啊!”
唐真看着他的背影,有些感动。
忽然手中一暖,他回过头,红儿握住了他手。
她并不看他,只是开口道:“走吧。”
唐真便牵着她走向了林中,走向了自己命中注定要经历的一切。
两人消失在雾中,但还有些模糊的声音传了出来。
“这竹林有名字吗?”
“没有。”
“那我起一个。”
“随便。”
“就叫忘园吧。”
。。。
而此时那玉皇顶上,正是灯火通明,无数流光纷至而来。
用来举办夜宴的大殿实在气派,梁柱之粗足五六人怀抱,无数明珠法器像是星辰一样镶在屋顶,淡红色的光照满了整座大殿。
这里被分成了三个区域,最大的区域摆放的都是三米长的长桌,纵列有序,每座配有两张椅子,应该是副峰席位,第二个区域是由一张张浑然一体的玉台为桌,每一张都有五六米长,配着五六把椅子,应当是主峰位置。
最后一个区域位于最深处,摆放的是红木桌子,倒是看起来平平无奇,但若是有修为,便能感受到上面淡淡的灵气,显然是妖木所致,主位只有一张太师椅,应该是那位天门群峰的盟主,那位准圣的位置。
右侧只有三张座椅,那是剑山三人的位置,此时三人已经入座,金丹境的长老虽然受伤,但此时坐在那倒也看不出什么,吕藏锋目光平视,不言不语,江流则坐在自己的椅子上,低着头小腿一晃一晃的。
左侧座位很多,应该是玉蟾宫众人的位置,萧不同和一众不认识的白衣修士基本入座,除了最前面的两个位置。
姚安饶带着屏姐进来时,场面基本已经坐满了,大殿上一阵乱哄哄,副峰主峰都在交头接耳聊着天。
姚安饶走的快,步伐平稳似乎像是进了自家的房门,屏姐依旧维持着人设,一见到修行者偷感就很重,身为山主竟然跟在了姚安饶身后,两人随着侍者入座,周围人都忍不住看了过来。
有人好奇为何会有一个筑基境和一个入道的修士入席,有人单纯看眼美女,不过都是一瞬的事。
但也有人自打她们进来就目不转睛。
吕藏锋看着那个白裙姑娘一路急行的入了座,也不看旁人,直接动起了筷子,吃的又优雅又迅速,他是完全移不开目光了。
屏姐很紧张,有些不知手放哪腿放哪,但很快她就找到了活干,专门给姚安饶移菜,看她爱吃哪个就给她移到身前,不爱吃的就移到自己这边。
一时间两人倒是都有各自的事在忙。
“玉蟾宫仙人到!”忽的有人喊。
大家向门口看去,见两位白衣中年男子走入大殿,看不出什么特殊,但既然说了是仙人,便是天仙境的修士。
他们二人走过第一个区域,第二个区域上站起不少人与他们攀谈,太远了听不清说什么,不过大多是一两句,应该只是客套话罢了。
随后二人走到最后一个区域,剑山三人站起,抱剑行礼,二人点头也与之攀谈了几句,甚至跟江流都说了两句话,把小孩搞的满脸通红。
剑山三人虽然最高只是金丹,但待遇竟是比天门主峰一众天仙山主还要好些。
这便是后台的重要性啊。
随后殿内的顶上的发光法器忽的又亮了几分,众人精神一凛,然后唱名声响。
“盟主到!”
殿内众人纷纷站起,包括剑山和玉蟾宫,这不是敬重天门山脉的盟主,而是对一位准圣的尊敬。
“坐坐!大家坐!”人还未见,爽朗的笑声先响了起来,一个留着胡茬带着草帽的农家汉子大步走进了殿里,他实在笑的过于和蔼可亲了些,让所有人都从那种准圣或者说大事发生的氛围里解脱了出来。
连屏姐都似乎放松了一些。
他一边走一边跟周围摆手,让大家坐下。
副峰众人随着他一路走过一路坐下,众主峰与他一一见礼,他也不客气,拍一拍这个肩膀,锤一锤那个胸口,还揉一揉比较有天赋的弟子的脑袋。
等他走到最后一个区域时,剑山和玉蟾宫都站了好一会了。
“见过农圣。”剑山长老率先行礼。
“见过许盟主。”玉蟾宫两位天仙也行礼道。
“呀!这不是两位贵客吗!”汉子故作惊讶的笑道:“一个来了先打,一个不告而来,都是讲究人啊!”
这话不大不小,偏偏整座殿都听得清楚。
殿内众人表情都很精彩,有些惊讶盟主说话这么直接,两个顶级宗门一点面子也不给,还有人惊讶这玉蟾宫到了金童峰瞒着玉女峰那边就算了,连盟主都不知道吗?
这。。。。细思恐极啊。
“农圣说笑了,只是拜山而已,我剑山向来如此。”剑山的长老回答的不卑不亢。
“哦,嘶——那你玉蟾宫也是向来如此?”汉子点了点头,然后看向了玉蟾宫的两位天仙,笑着问。
这便是质问了,显然这位姓许的盟主对于玉蟾宫的不告而来才是真正的有意见,剑山这边轻轻就放过了。
“盟主!是在下邀请玉蟾宫各位同道过于着急,而没来得及通知玉皇顶的。”金童峰峰主不得不开口说话了,毕竟是自己这边请来的人。
“好吧,这天门山脉总还是有人知道的,只要不是偷偷进来就好。”汉子倒也没有死揪着不放,而是示意众人都坐下。
他开着腿坐到了主位上,先是饮了一大口酒,润了润嗓子,才开口道:“今日贵客登门,我天门山脉诸峰当以礼相待,但都是同道,便也不要过于拘束,大家随意吃喝交谈即可!”
好个随性的人。
姚安饶很满意对方没有太过打扰自己吃饭,于是问道:“他叫什么?”
“嘘!小点声。”屏姐赶忙让她禁声,在这天门山脉你能不知道有多少个主峰,但不能不知道这位准圣的姓名。
“许行,农圣。”屏姐低声的说。
姚安饶点了点头,“挺普通的。”
又让屏姐一阵紧张,连连摆手,只恨吃饭都堵不住她这张嘴。
她是不知道,姚安饶可是连唐真师门都敢骂的,更别说一个准圣了。
。。。
竹林,不,忘园深处。
一块百十米的空地,一间简易的竹屋、一张桌子、两把椅子、一套茶具、便是这里能入眼的全部了,至于竹屋里只有一张床罢了。
唐真和红儿分坐在桌子两侧,红儿安静的喝着茶,唐真则拿着红钗在一叠纸上书写着,此时纸页已经书写至尾声,磕巴系统在不需要计算只是复述时表现还算不错,每次噼里啪啦能说不少。
茶水是白天种竹子时剩的,此时早就凉了,喝在嘴里带着苦涩,与红儿的心情实在匹配的厉害。
她奢望着唐真就这么一直写下去,最好永远不要写完。
但奢望终究是奢望,唐真抬起了头,他笑着看向红儿,探了探手里的纸张道:“啧!瞧瞧,这可是魔尊的功法!”
他也在故作轻松,因为这个笑话没有笑点,只是陈述。
唐真对于死亡并不畏惧,他的紧张来自于某种更深层次的东西,有些类似于命运。
握着《罗生门精解》不像是握着什么功法,更像是握着自己人生的剧本,或者说是一张刮刮乐,挂的是他今后的人生。
希望能中个喜剧的头奖。
他这么与自己说着。
“太晚了,明天再开始。”红儿突然放下茶杯起身,似乎打算这么回玉屏观先休息一个晚上。
唐真伸手拉住了她,他掰开红儿紧握成拳的手,将红钗死死地按入她的手心,然后再一点点的帮她把拳头握紧。
“躲不过的。”他声音很轻,“修魔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
他抬起头努力露出笑容,“我都能猜到是什么,你信不信?”
红儿看着他的笑脸,知道他不想让自己担心,于是她也露出一个不好看的笑脸,“不信。”
“八成是我那青梅竹马。”唐真看着她的眼睛说。
这是他第一次主动和红儿提起南红枝。
有一种人在临死前什么都不怕了的感觉。
红儿收起笑容很认真的看着他道:“你知道的,我只是个喜欢照顾人的小丫鬟。”
唐真一愣,不知道她想说什么。
红儿也看着他的眼睛,那双眼睛坚定的像是要上刑场一样,声音肯定的简直就是在赌咒发誓。
“所以我从没想过要嫁给你。”
唐真确信,这个决定是这个女孩刚刚下的。
虽然有些没头没尾,但唐真理解了她的意思。
她在告诉唐真,如果南红枝出现在唐真的心魔里,哭着问他,“是不是要和别的女人结婚了?”
不要犹豫,要告诉她不会。
如果心魔继续问你,“你真的会终身不娶吗?”
要回答会。
如果心魔还问你,“那红儿怎么办?”
那么告诉她,红儿只是个小丫鬟。
当然这只是带着些黑色幽默的比喻,但红儿此时就是为了帮他减轻感情上那些道德包袱,用自己的来作为代价。
这个丫头境界太低,她不懂得心魔的原理,只以为给了答案便可以帮助唐真万事大吉。
但心魔不是问嘴的。
是问心的。
唐真看着这个总想着照顾人的丫头,并不打算解释这些给她听,他甚至都没有回话。
他只是伸手摸向额头上的抹额。
红儿不解,她看见唐真站起身,然后闭上了眼睛。
一息。
两息。
三息。
唐真睁开了眼对天空伸出了手。
昏暗的天地之间缓缓亮了起来,不是月光那种皎洁的明亮,而是一种有些刺眼的彩光。
也不是竹林亮了,更不是玉屏山亮了,而是整个天门山脉都亮了起来。
红儿仰起头,不知怎么的,天空中出现了一个浓厚的云层,一个望不到尽头的云层。
那不是白云或者乌云,而是紫色的泛着霞光的云,它们正在快速的聚集,不停的翻滚着,像是旋涡,又像是猛兽,什么日月星辉都不见了踪影,只有那个少年挥舞着手臂,犹如搅动着天空。
狂风带起竹叶,似乎再这么下去,便要把整个天门山脉都倒卷上天。
这天地翻覆的景象不过抬手而已。
在这无尽的霞光下,唐真低头看向红儿,他的头发飞舞,眼神明亮。
“我可是唐真!”
红儿听到他这么说。
于此同时。
两轮明月自玉皇顶升起,数不清的人影也随之而起。
一道笑声响彻天门山脉,“不知紫云仙宫哪位来我天门山做客?”
许行站在大殿里脸上虽有笑容,但也没了刚才那份洒脱的气度,虽然紫云仙宫出门向来如此风格。
但这幅场景已经很多年没出现在世人眼前了。
紫云之下,无日也明。
这让很多人都想到了一个名字。
一个最近在南洲甚至天下悄悄流动的名字。
一个大到准圣都接不住的麻烦。
许行现在只希望来的是紫云仙宫某一位长老。
可是没人回话。
这紫云来的快,去的更快,也许是一息,也许是两息,但绝不会更久,天空便不再亮如白昼,犹如清水冲洗,黑夜重新笼罩天地。
玉皇顶的大殿内,一阵安静,飞上天的仙人们缓缓落下,众人才缓过神来。
场间众人的反应很是有趣。
萧不同满脸激动站的笔直。
吕藏锋冲到了殿外,他那柄响雷都落在了桌旁。
屏姐茫然四顾长大了嘴巴。
姚安饶在吃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