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州这番操作直接让曹逆的人震惊了,他们甚至都没有看清凌州是怎样凌空而来,只觉银甲一闪,如九天而来的战神,砍下了曹肃的首级。
这股气势让他们惧怕。
今日他们总算知道什么叫做一夫当关万夫莫开。
曹存之认出身着铠甲之人手握长刀之人正是凌州。
他明明是皇子,明明没有上过战场,为何像个杀神。
父亲死了,母亲和几个弟弟都被挂在城楼上。
他该战的。
曹家只剩他一人了。
他得报仇,他没有别的路走。
凌州就那么看着他,看着他的刀才举起人便从马上跌落。
一箭穿心而死。
“降者不杀,否则曹存之就是下场。”凌州冷厉道。
他手上大刀上面的血渍还在往下滴,在夜色下发着幽冷的光,像是下一瞬便要勾走活人的魂魄。
没有将领再敢上前。
曹肃一直让曹家族人与当地世家缔结姻亲,甚至他的亲信也多和当地大族联姻,这么一来,只要曹肃起兵,这些世家不管愿不愿意,都得支持曹肃。
这么些年曹肃已经将他们拿捏得死死的,他们利益一致,不得不赌一把。
再者,曹家利用朝廷对武将的打压这些年也拉拢了不少武将,就冲着银钱,也有不少人死心塌地追随他。
所以出发前阮棠才派人送去了金银,英雄热血能激励的一时可将士们始终是要养家糊口的,他们拿命拼是为了他们的家人。
若凌州要追究所有人的错,只怕整个西北难以安宁了。
民不安则国不宁。
杀一儆百就够了。
唯有此,西北才能安宁。
论威望在西北无人能及韩硕,虽然他们追随曹肃谋反,但并不代表他们不服韩硕。
韩硕骑马上前,所有人主动给他让出一条路来。
“我知道你们都是被曹肃胁迫的,今日之错全在曹肃一人,趁大错未酿成,放下刀戈,你们的族人还在等着你们回家,不要等大祸酿成就来不及了,我韩硕拿项上人头担保绝不会上报朝廷,更不会连累诸位。”
韩硕的声音苍凉悲怆,他无妻无子,一生都在守护着大齐的百姓。
或许他的行为不会被所有人理解,但无人敢说他这个人无德无信。
“今日就是一场大练兵,老乡们,回家吧,你的妻儿在等你!”
韩硕说的是老乡,是呀,他们都是西北人,本来就不是兵,是被曹肃强征的。
突然远处传来一阵歌声,西北的民间小调,是母亲哄孩子睡觉的歌谣。
歌声越来越清晰,唱的人越来越多。
前排有人放下了手中的刀,接着越来越多人放下,喊着:“我们要回家,回家……”
凌州与韩将军对视一眼,然后道:“西北军听令,收起兵器,让开队伍,请百姓回家。”
他话落西北军便刀剑入鞘,动作整齐划一。
一开始大家还不相信,觉得韩硕不会放过他们,可当大军让开道路,让他们先行时他们渐渐开始相信。
一个,两个,一队,两队……人慢慢多起来,没有人阻拦他们。
接着人群沸腾,马蹄奔腾,狼烟滚滚,撤兵了。
深夜的旷野万籁俱寂,夜风烈烈,像刀子一般割在脸上。
但,他们的心是火热的。
赢了,他们赢了。
他们不仅赢了这场仗,还赢了人心。
一切都是值得的。
韩硕也松了口气,他守了几十年玉门关,从一小兵到大将军,大小战役无数,可今夜他真的害怕。
因为对面不是敌人,是自己人。
最怕同室操戈。
退兵后西北军一片欢腾,众人将凌州簇拥在中心。
他们有幸和皇子并肩作战,够他们吹一辈子。
“吩咐下去杀羊宰牛让厨房烤上为将士们接风洗尘。”韩硕大笑道。
这一仗赢了,预示着稳住了西北,否则西北,中原,整个大齐都会陷入混战。
这太值得庆祝了!
……
“大小姐,退兵了。”飞星道。
“告诉百姓们安全了,让他们退了吧。”阮棠笑道。
她就知道会赢。
曹肃知道家眷被抓,气急败坏已经乱了心,一味地想强攻,就是送死。
韩硕镇守青岩镇多年,排兵布阵无人能及,不是那么好对付的。
若她是曹肃该先拿下云阳,东出直逼中原,到时就是韩将军追着他跑。
说到底,曹肃还是心太急了,西北军不是那么容易征服的。
“那我们呢?”
“回家睡觉,天都要亮了。”阮棠打了个哈欠,困死了。
飞星:……
大小姐帮了姑爷这么大的忙就这么回去了?
阮棠似是看出飞星的心思:“若今晚赢的是曹肃,也许挂在城门楼子上的就是我的人头。”
“属下等拼死也要护好大小姐。”
“皮之不存毛将焉附!”
若今晚西北这场战真的两败俱伤,北夷人会看着这么大的便宜不占?
不要考验人性,经不起。
所以便是为了自己她也要这么做。
而且,她和曹肃不共戴天,她原本就是要报仇的。
郭瑞对阮棠越发佩服,彻底不敢轻看于她。
什么世家名门,她一人足矣。
……
阮棠本以为她躺下就能睡着的,可是睁着眼睛到现在。
天已经彻底亮了她都没睡着。
凌州还没回来,可是曹逆的人又回来了?
不应该啊。
正胡思乱想,外面一阵嘈杂,隐约有马蹄声,知道是他回来了。
她披好衣服还未走到门口便听到一阵急促的脚步,门被推开,凌州赫然出现在她面前,目光交汇。
她还没开口凌州已经大步朝她走来,距她只有一步之遥时却又生生止住了脚步,他抬起的手臂停在半空中。
“我回来了!”嗓音带着奔波的沙哑,眼神定定地看着她。
他明明就只说了一句,可那个眼神却像是千言万语。
“回来了!”阮棠抬手要扶他手臂,却被他躲开:“我身上有血,脏!”
“你受伤了?”阮棠神色变得紧张,下意识检查他的伤口。
可他身上还穿着战甲,她看不到。
凌州本想说上战场哪有不受伤的,可看到她惊慌担心的眼神又改了主意。
她平日都是气定神闲神气得很,哪怕知道他的身份都没有过分的情绪,反倒是他猜不透她的心思有些慌。
他喜欢看她这般紧张他的样子。
“一点小伤,不算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