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理来说,南中道虽然地势贫瘠,而且崇山峻岭很多,土地也并无多少,大多都是山地。
可也不至于这么多年下来,总共才攒了不到五万兵马。
要知道这南中道的占地面积,可比西凉辽东中原道江南道大多了。
基本上得两个加一起才有南中这么大的地盘。
可辽东二十五万兵马,西凉三十万兵马,中原腹地五十万兵马。
江南道虽少,但是人家那是富庶之地,虽然养兵也养不出来北方那样骁勇善战的强悍士兵,但是人家那盛产文人君子和钱粮赋税。
只有南中大,占地面积大,兵还养不出来,钱也拿不出来,粮食也拿不出来,真真正正的三无地区。
哦,对了,也不是完全没有优点的,就比如南中的水果,它就比江南辽东等地好吃。
每年向京中输送的水果,就达十几吨甚至几十吨,只是此时这个时代没有那么好的运输储存条件。
即便是运了,也要再多加几倍的投入,用冰块来保持水果的质量,保持其新鲜。
所以普天之下除了那些高门贵族还有皇上以外,普通百姓是根本享受不了南中的水果。
朝廷和那些高门大家拨下来买水果的钱不少,可是能有多少能落在南中当地的果农手里?如此一来,这南中百姓自然而然他就富不起来。
富不起来就养不了多少兵马,养不了多少兵马就镇不住当地的土着,镇不住当地的土着,朝廷就不给建设不给机会,这南中就此也就越来越烂下去了。
而且要论天下官员想去哪当官,一定有相当一部分人愿意去江南。
再不就是中原,因为这两个地方一个代表着钱,一个代表着权。
钱和权都是好东西,人都喜欢。
要是这俩地儿实在是没得选了,军中之人可以先去辽东,和西凉,搏一搏运气,没准能得一个好机会,一飞冲天,稳坐军中。
若没有军中背景,又不是个武夫的话,那就去南中做官,因为南中虽然穷,但还可以捞油水。
这基本上是官场内在的潜规则之一,南中不产粮食,并非是字面意思上的不产粮食,南中道的粮食产量很少,自给自足,尚且不够。
再去掉给朝廷每年要交的硬性税粮,就已经不剩什么了,所以种粮的渐渐少了,相反种瓜果的逐渐多了。
在京城,在北方官老爷们要吃水果,那就得买。
一颗橘子在南中道的价格,可能也就几文银子,但是拿到京城那就是二两银子起步。
这中间差出多少油水?哪个官员在南中道做官没插手过这个水果买卖的生意?
叶平安查完了军籍户簿之后,心下就已经对南中情况有了一个大概的了解了。
叶平安思索了一番,让人叫来了虔州知州。
虔州知州宋运涛急急忙忙地跑过来拜见叶平安。
“下官参见王爷。”
叶平安看着宋云涛笑了笑,亲自将他扶了起来。
“来来来,不必这么客气。”
“宋大人,我查了一下南中兵马,这簿上写着的只有不到五万人马,偌大一个南中道靠着五万人马,怎么能看守得了呢?”
宋运涛皮肤黝黑,牙齿却白,他本是江南人,做官做到这边之后,慢慢地就晒黑了。
“王爷,这其实有个误区。”
“您查的那个军籍是云军籍,其实南中还有一个蛮军籍。”
“两个加在一块才是南中所有的兵力,只是这蛮军之中绝大多数都是当地的土着,他们也不服云人的管教,只服他们本地人的管教,所以一直以来这南中兵马大都督一直是一官两用。”
“一官两用?”
叶平安有些不解。
“官职如何一官两用?”
宋运涛解释道。
“其实是这样的。”
“当初太祖时期,南平侯打下南中的时候,就和当地的土司头领定下了规矩,蛮军还是由他们来带领,只不过明面上他们要是大云的臣子,每年缴纳的赋税只需缴纳三分之一即可。”
“这事儿其实不是个太光彩的事,但当时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了,南中山地崎岖又多,有瘴气。这说句不中听的话,穷山恶水出刁民,说的就是这个地。”
“当地民风非常彪悍,不通礼仪,不学儒术,他们只认他们自己的那套规矩,所以没办法了,这南中兵马大都督,事实上就有两个,明面上是云人为官,实际上执掌军务大权的是蛮人。”
“要是算上蛮军籍里的人数,南中军籍所记载的士兵大约有十五万人左右。”
叶平安还真没想到,居然还有这样的事。
他是头一次来南中,之前一直在北方,北方也多有异族,不过彼此之间的文化虽有差异,但不妨碍交流融合。
别的不说,当年叶平安的父亲手下就有几个外族人,平常说起荤话段子来,一来一个准,喝起这中原之地的酒也不会觉得不适。
看来朝中给自己挖的坑还真是够大。
这南中兵马大都督,居然硬生生地被架空起来了。
怪不得这么多年南中这个地方一直鸡肋,本质上也不是大云朝的国土,这里的臣民自然也非是大云朝的臣民。
“今日本王到来,来迎接的众多官员之中有那位蛮族的兵马大都督吗?”
宋运涛苦笑一声。
“这自然是没有。”
叶平安将手中的军籍簿扔在桌子上。
“让那个蛮族兵马大都督过来见我。”
宋韵涛闻言一愣,有些为难地说道。
“王爷,这个怕是不太好啊,现在南罗国犯边,前线就指着这些蛮兵去顶着呢。”
“若在这个时候把蛮兵的大将招过来,只怕战事上若出现什么错漏,那无人能担待得起。”
“什么无人担待?本王来了这事儿自然本王来担待。”
叶平安重申道。
“本王才是朝廷的兵马大都督,他虽是蛮族的都督,可本王依旧是他的上司。”
“再说了,那南罗国和南中的这些蛮族,本来就是殊途同源,一衣带水,你让他们自己人去打自己人,这仗打得赢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