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可惜。”
“可惜什么?”
“还要出去应付那些宾客。不然的话我们就可以···”
墨衡的未尽之意楚筠瞬间明白了,正在为墨衡重新整理衣领的手一顿,突然勾住了他的领结拉下了他的头。
“就算没有宾客也不可以。墨先生不会忘记我们还没有和好吧?”楚筠的语气自认狠厉。
“嗯?我这么卖力了,还不能得到楚医生的原谅吗?”墨衡的手指摩挲着楚筠的唇角,那只手的虎口处还留着一圈牙印,渗着血,像是刚刚被“凶兽”咬出来的。
墨衡拿着那只手在爱人面前卖惨也没有换来对方的半点同情。
“不能。”
整理好墨少帅的衣服,楚筠拍了拍墨衡的胸口,就转身离开了这处角落。
他要寻一处清静的地方,看看好戏,顺带等着晚宴结束。
墨衡的姗姗来迟只是这场晚宴一个不大不小的插曲。
之后的重头戏自然是身着戎装的墨衡再次出现在现场,他身边的卫兵各个配备着顶尖锐的枪械,这些都证实了那个传闻——墨衡真的是最近名声鹤起的东南军的幕后统帅。
这位墨少爷居然在他们这些各位代表的眼皮子底下演了这么多年的纨绔,甚至少有人能够看出端倪。
真是狠狠得打了他们所有人的脸。
被邀请参加晚宴的外邦友人没有那个底气与现在的墨衡发生武力冲突,但是要他们做小低伏,给墨衡做背景板和垫脚石,却是实在咽不下这口气的。
这不,在墨衡手上吃过一瘪的博朗先生当了那只出头鸟,想要给自己这方势力找找场子。
墨衡因为叛徒的事情拜访过过博朗先生的府邸,交情算是“不错”的。
当时发生了什么来着,墨衡需要想想。
哦,对了,好像因为心情不佳把博朗先生珍贵的藏品给烫了一个窟窿。博朗那一天气的直接进医院了,过了好几天才出院的。
今日还能够冲着自己挂上笑脸,博朗先生也确实很能忍了。
\"听说墨少帅今晚要宣布重要消息?\" 博朗的声音不高不低,却是让周围大人物都听见的音量,吸引了众人的目光,他手中的高脚杯与墨衡手上的轻碰,\"是要和日本人合作?还是打算把华北铁路卖给我们?\"
墨衡看了一眼眼中暗带得意的博朗,仰头饮尽杯中酒,喉结滚动时眼睛闪过寒光:\"博朗先生消息倒是灵通。不过比起铁路,我倒好奇贵国在青岛码头卸下的三百箱 ' 医疗器械 ',怎么会有三分之一装着马克沁重机枪?\"
涉及到军用设备,尤其是像重型机枪这种高杀伤性的武器,所有人的脸色都不由变得沉重。
二楼的宴会厅突然静得能听见香槟气泡破裂的声响。博朗的脸在烛火中阴晴不定:\"墨少帅莫不是得了癔症?那些都是红十字会...\"
\"红十字会的箱子会印着克虏伯工厂的钢印?\" 墨衡忽然笑出声,指尖敲了敲桌面,\"半小时前我的副官刚从天津港发来电报,要不要请各位来宾看看那些 ' 医疗物资 ' 的照片?\"
博朗的助手突然发作,黑洞洞的枪口对准墨衡太阳穴。几乎同一时间,墨衡身后的卫兵已经举起手中枪,十几个枪口对准了博朗。只要对方稍有动作,能够将博朗当场打成筛子。
墨衡被抢口指着脑袋,对面有不是人美心善的楚医生,墨衡连表情都没有变一下,眼睛里甚至透露了几分嘲讽。
墨衡从袖中抖出绣着金线的帕子擦拭手指,似乎与博朗对峙脏了他的手一样,“博朗先生, 您该不会以为,我会在自己的地盘给人留开枪的机会?”
他迎着枪口甚至往博朗的方向走了几步,在这位德国人的耳畔说道:\"听说贵国在华情报网的负责人,最近总在八大胡同喝花酒?\"
博朗瞳孔骤缩,终于明白墨衡为何选择今晚公布身份——他们的盘算会在今日满盘皆空。
墨衡什么都知道,一直什么都知道。只是在等待最好的时机。
\"送客。\" 墨衡打了个响指,乐队立刻奏起《夜上海》。
为了尽地主之谊,博朗先生没有被保镖拖着走,只是被用几把枪指着,请他移步门外。
博朗无计可施,只得拖鞋,不过走到楼梯口时墨衡忽然叫住他:\"对了,转告贵国大使,那批 ' 医疗物资 ' 我收下了。毕竟...\" 他晃了晃手中酒杯,\"救人总比杀人更有意义,不是吗?\"
也不知是那句话哪里触犯到了这位德国人,博朗瞳孔皱缩,出乎大家意料,迅速转身,手从裤腰处抽出了什么,所有的卫兵迅速反应过来:博朗想要开枪,他想要杀了少帅。
在墨衡身边的近卫手指已经放在了扳机上,0.2秒之后就能够瞄准博朗,阻止他的动作。
却有人比他的速度更快。
“啊!!!”
血跟不要钱似得从手掌上涌出,瞬间染红了昂贵的波斯地毯,就连押送博朗的几个近卫身上都或多或少沾了血迹。
因为突然的变故,博朗的枪从手上脱手掉落在地上,近卫的子弹偏航,真好擦过了博朗的肩膀,算是刚巧救了这位德国人一命。
博朗这般孤注一掷自然已经报了必死的决心也要带走墨衡,近卫见博朗中枪也没有耽搁,立刻卸下了他的下巴,担心博朗先生学到了些古代的绝学,玩吞药自尽这一套。
墨衡没有出事而这位在德国颇为出名的博朗先生却死在了墨衡的地盘上,这其中想要做文章的地方可太多了。
虽然对墨衡来说算是个不大不小的麻烦,却像是一个甩不掉的苍蝇一样,总是惹人厌烦的。
只有在风暴中心的墨衡,关注的不是自己刚刚从鬼门关走了一回的命,而是那个开枪的人。
不是在场的任何一个卫兵,甚至不是墨衡的人。
因为墨衡认出了枪声。
自己过去几年听过不知道几千几万次了,因为某些做工的原因,扣动扳机后,子弹出膛,会带有一小段不可察觉的轻微响动。
众人都在看着跪在地上的博朗,只有墨衡隐晦得看向左侧的包厢位置,厚重的帘子遮住了内里的一切。
深红色的门帘稳重得挂在那里,像是一道结界,隔绝了嘈杂的宴会厅和里面的包间。
墨衡的目光似乎想要透过门帘,与里面的人对视。
“博朗先生身体抱恙,看来是不能继续参加我们的晚宴了,先请博朗先生下去休息吧。”墨衡收回视线,向副手下令道。
说是休息,不过在场的人都知道,博朗已经落在了墨衡的手上。
看来不吐来一些什么或者从德国人那里交易来什么,墨衡是不会轻易放博朗先生离开了。
德国人走了一步错棋。
今天的宴会再怎么混乱各位宾客都不会惊讶,事实上,只有博朗一人当了这个出头鸟反而让已经出乎。
但是有博朗的前车之鉴,没有人再敢触墨衡的霉头。
毕竟,那不知名的子弹从哪里飞来的,没有人看清。或许下一秒就落在自己身上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