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完，陆棠太阳穴突突跳起来，“想看他们报应很简单，好好活着就行，人生起起落落很正常，你别放弃，大风大浪都趟过来了。没道理载到这个小阴沟里。”
道理确实如此。
吕老笑着点头，“时间已经不早，等会儿村民都该上工了，你们俩赶紧走吧，方便的话可以再过来，不方便就算了。”
陆棠抬头望天，确实已经不早，“那你好好养病吧，我有机会再过来。”
“老爷子保重身体。”
寒暄结束，两人离开。
路上，陆棠还是有些不放心，“他应该不会想不开吧？”
“应该不会，”程锦行分析，“你说的话他没有反驳，精神状态也好了很多，吕老出生入死大半辈子，应该没有这么脆弱。”
“没错，”陆棠也觉得自己多心了，“在这种人面前，除了生死没有迈不过去的坎儿。”
那种人的坚韧，完全不是她这种贪生怕死又好吃懒做的人能理解的。
她完全放下心，甚至有空欣赏周围的景色。
只是隔了一个市，这边与红星生产队区别不大，甚至口音都相同。
或许是因为这边的树可能刚栽没几年，枝叶繁茂但是有些矮，再加上路很开阔，即便崎岖不平，视野也不会受限。
放眼望去，湛蓝的天空含着朝霞，巍峨的高山携着白雾，苍翠的树木迎风招展，……
置身其中，整个人都受到洗礼。
心里那点烦闷也一消而散。
“果然，”陆棠情不自禁感慨，“人的一辈子唯有美食美景不可辜负。”
程锦行随手采下路边的花，懒懒散散地缠缠绕绕，一个精致的花环出现在他的手中。
“虽然每个人有自己的活法，但是我也觉得人应该多出来走走看看，倘若一直陷在家长里短的琐事中，不知不觉就会积攒很多郁气，整个人都会改变。”
陆棠接过花环，开心地戴在头上，走到河边臭美一番。
感受到话里的怨气，陆棠表情变得微妙，“你说的是谁？”
“我爹，程阳林同志。”
程锦行丝毫没有不能说长辈坏话的自觉。
“一个大男人，不想着努力上工赚口粮，天天跟在我娘的屁股后面转悠，锅铲用的比锄头还熟练。”
“一群老爷们村头唠嗑，别人都是今年干了多少活给家里添了多少东西，就他一个怨夫，天天跟人碎碎念家里那点破事。”
汗！
陆棠觉得这些话个人色彩比较浓重，“顾家也是一个非常好的品格，你觉得不习惯，以后有机会多带他们出来走走看看。”
我是多想不开？
程锦行心里腹诽不已，表面依旧稳如老狗，“我的意思是，你没事不用理他，也不要跟他说话，我爹这人靠不住。”
呃呃呃……
陆棠终于反应过来，这货在给自己亲爹上眼药水。
可是，为什么呢？
“我跟叔叔本来就不怎么打交道，我一般都是找你妈妈说话。”
“我娘那人你也要小心。”
程锦行说的淡定，陆棠却听得一脸懵。
嗯？
嗯？
嗯？
今天什么情况！
“单栀婶很好，你别污蔑人啊！”
“她那是故意迷惑人，其实性格特别霸道特别不好相处，我爹、我舅包括我外公都怕她。”
“小时候，我爹拿扫把追我都不怕，我娘含一声就不敢动，若非那个家实在待不下去，我也不会一直在外面流浪。”
好家伙，长见识了！
陆棠心里一群羊驼飞奔。
她仔细观察程锦行的表情，这人说父母坏话的时候，云淡风轻，别说心虚，眉头都没有皱一下。
如果不是亲耳听到，自己绝对不会相信这么离谱的事。
“叔叔婶婶挺好的，你们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没有误会，总之你相信我，他们俩不怀好意！”
陆棠没接话，脑袋里一团浆糊。
这些话很熟悉，好像以前听到过，在哪呢？
程锦行也不在意答案，帮她整理整理有些歪的花环，心情很好地牵着人回去。
到了旭日砖厂，陆棠累的想补觉，他依旧精神奕奕。
不就是说坏话，谁还不会啊！
爹娘，你们瞧着吧，儿子一定会青出于蓝把您二老比下去。
程锦行原本不屑这样的，今天灵机一动作用，却发现虽然不确定能不能见效，心情却爽到起飞。
把陆棠送回宿舍休息后，不紧不慢去食堂吃早餐。
“是不是跟陆知青出去玩了？”
有粮会计眼睛都没抬一下。
“嗯，去看了日出，黑蒙蒙的天空在太阳出来的一瞬立刻变得明亮，夜与昼的交融特别有冲击力，仿佛跨越了时间。”
“文绉绉的，就听到一句，你们俩不睡觉跑去外面看太阳对不对？”
“你要是这么理解也行。”
有粮会计放下筷子，瞪大眼睛上下来回打量程锦行，“脑子进水了吧？太阳天天都在天上，随时都能瞅，为了看它不睡觉，蠢不蠢？”
“有粮会计，”王成笑嘻嘻凑过来，“这你就不懂了，人家看的不是太阳，是情调，是对象开心。”
“看个太阳就叫有情调？那你要求可真低，要我说，至少也得买两斤肉包饺子补身体。”
“这……”
王成哑口无言。
他直觉这话不对，想反驳又不知道从哪里入手。
一旁，旭日砖厂的职工听到，也加入话题。
“老哥这句话实在，现在小姑娘就是好忽悠，几把野花、写几句好话就感动的死心塌地，其实呢？”
“人家一毛钱都没花！”
“还有啊，啥叫情调？”
“吃的饱穿的暖，结婚的时候风风光光，结婚后甜甜蜜蜜，这才叫情调。”
“大半夜不睡觉忍着蚊子看太阳，这特娘不是憨包是什么？”
“你哄对象开心做点什么不好？”
“不能买糖吗？不能扯布给对象做衣裳？”
“实在不行，你带她进城看电影！”
“你是怎么想到大清早看太阳的？”
“年纪轻轻，花花心思怪多！还扯什么情不情调，你咋不上天呢？”
“要是有人敢这样糊弄我闺女，老子腿给他打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