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灰蒙,几缕残烟自山脊缓缓而起,四处弥散着浓厚的焦糊味。
山中多瘴气,瘴气遇火,又有风力相持,冲天的火势几乎一夜之间便将整个山头席卷。
西炎大军踩着火后的余烬,一寸一寸的搜寻着辰荣军的踪迹。
西炎岳梁脚下踩着一处燃尽的篝火堆,环顾了一圈明显是营帐的残留物,眯着眼冷冷一笑:
“跑的倒是挺快。不过,辰荣残军还有上万之众,就凭区区一个九头妖,还能翻了天不成?”
这时,一位领头的副将小跑着向他汇报:
“殿下,找到了!有人看见一个将军模样的领头人,出现在了北边山头,正在向西行军。”
岳梁连问:“可看清人的模样?是不是九头妖相柳?”
那人想了想,迟疑道:“据探子回报,那人似乎不是相柳,应当是洪江。”
毕竟九命相柳白衣白发的特征过于明显,这副将自然不敢妄言。
一旁的西炎始冉蹙眉道:
“大人命我们此行务必不计任何代价捉拿相柳,莫不是这九头妖见到辰荣军有难,一个人跑了不成?”
岳梁摆了摆手,“这倒未必,要是这么简单他就跑了,西炎也不会耗费几百年心力在这些辰荣残军身上了。”
“只要能拿下洪江,也不怕那九头妖不现身。”
言罢,他果断下了军令,“传我命令,分出两队人马继续探查相柳踪迹,其他人随我沿着北面一路追击,势必要将洪江围堵截杀!”
......
鏖战整夜,原本平坦的谷内被鲜血浸染,断裂的长矛,破碎的盾牌,尚未死透的士兵们的痛吟,无声的诉说着战后的惨烈。
“都是一群废物!”
岳梁看着折损无数的兵力,气的脑子发昏。
就算现在尚有三分之一的兵力还未汇集至此,自己的兵力也在这些辰荣残军半数之上。
本以为是单方面的厮杀,但谁能料到,这一夜交锋之后,对面兵力依旧,伤亡不过寥寥,自己这方,完全落直下风!
一旁的将领擦着满头汗水,战战兢兢回话:
“殿下,这辰荣军所用兵器战甲诡异的很,那盔甲和盾牌不知是何材质,竟然如此坚硬难摧,他们的武器更是远远胜过我们,若是再缠斗下去,我军只会折损更多啊......”
岳梁听了怒火更甚:“那依你之言,我们这么多人,还拿不下一个小小的辰荣军了?”
一旁的始冉看了一眼不远处仍在奋力抗衡的军队,略一沉思对岳梁道:
“这辰荣军就算战备再好,现在也就千余人,历经一夜的以少战多,他们的灵力体力都将耗尽,坚持不了多久。”
他向岳梁低语了几句,“如今相柳的踪迹还未搜寻,不如......”
片刻之后,西炎岳梁示意暂时停战,他看着对面被层层保护在中间的领军之人,高声道:
“洪江,你应当也清楚,就算现在我奈何不了你们,但我有的是时间和力气跟你耗。”
“你孤立无援,兵力寡少,终会一败涂地。但若是你能交出你的那位好义子,再归降于我,兴许我还能留了你一条性命。”
洪江冷哼一声:
“据我所知,西炎对我辰荣军这根刺觊觎已久,几百年来没少费心思。但看你所说,此行目标却非我,而是我那位义子?”
岳梁抱臂站在最前方,脸上已是胜券在握的得意之色,
“我们大人......咳,我父王惜才,又敬重洪江大人高义,如愿归降自然不愿意多为难,那九头妖凶狠残暴,自然人人得而诛之。”
洪江面色沉重,环视着一众士兵。
经过连夜的奋战,他们的兵力虽未折损太多,但这些士兵或伤重或力竭,都已快是强弩之末。
他似乎下了重要的决定,良久后回答:
“既然今日已无退路,我洪江也不愿众多将士作无谓的牺牲。只要这位大人送上契约文书,保证我这些将士的性命,我便将相柳交出如何?”
西炎岳梁闻言,微微皱眉,似乎正在考虑对方的话。
西炎始冉见他犹豫,连忙道:“王兄,我们人多势众,何必同他所言?现在下令将其全部绞杀,还怕相柳不出来?”
西炎岳梁看了看洪江,“如今我们并不知相柳是否在军中。要想稳妥些,倒不如先将洪江掌控。”
“可万一对方使诈......”
洪江似乎看出对面的犹豫,主动道:
“若是有所顾虑,那不如让你的大军再逼近一些,我不过寥寥军力,这位大人莫不是怕了?”
岳梁自然不信他轻易归降之言,但他的支援将至,自然有恃无恐。
他稍加思索,果断下了指令,
“他们已被逼至绝境,也翻不起什么波澜,所有人听我号令,上前将辰荣军全部包围起来!”
西炎军受到指令,立即浩浩荡荡的向前方进发,高举兵刃,似乎早已不将对方放在眼里。
正当他们踏进辰荣军的领地,一道道阵法纹路骤然铺满整个地面。
与此同时,缕缕黑气萦绕,所过之处,杂草花木瞬间化为枯朽。
“不好!”
西炎始冉本就不放心,看到这诡异的一幕立即意识到中了埋伏,他一把拉住想要往前走去的岳梁,连声高喊:
“有埋伏,全部后撤!”
然而,不等这些士兵反应过来,他们的身体已经难以动弹,片刻之后,纷纷痛苦的哀嚎倒地,面容一片灰白的干枯之相。
岳梁看着自己的精锐兵力一下子又折损不少,面色惨白:
“这,这到底是什么诡异的阵法?”
他身旁一位有见识的将领看着一些士兵面容发黑,甚至不少灵力低的口吐黑血。不过几息便倒地而亡,皱眉道:
“殿下,这阵法似乎掺杂了剧毒,依我看,这种毒素之猛烈,怕是跟那九命相柳脱不了干系。”
岳梁看着还未交战,便已经折损不少的兵力,气得攥紧了拳头,愤愤的向对方道:
“相柳,你既然在此处,又何必躲躲藏藏!”
“呵,岳梁殿下,这么久了,怎么还是如此愚笨不堪。”
“洪江”讥嘲一笑,如看小丑般望着他。
而下一刻,已恢复成原本白衣白发的样貌。
“相柳!原来是你!”
岳梁再一看,哪还有什么洪江,那分明就是由相柳假扮而来。
不过,他再定睛看去,却又觉得哪里不太对劲。
传言,相柳从不以真面目示人,就连西炎赏金榜上他的画像,也是带着面具的模样。
可如今站在他面前的相柳,却没有戴着面具,而是露出了原本的样貌。
岳梁盯着他的脸许久,心里不由犯了嘀咕。
他怎么觉得,这相柳的样貌,如此的眼熟呢?好似在什么地方见过。
白色头发......黑色......
他突然记起了什么,抬起手指着他,震惊得脸色都泛了白,
“原来是你.....防风邶!你是防风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