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人说到这里，语气沉重，仿佛每一个字都带着千斤的重量，方筱染听到这里，心中一震，脸色瞬间变得苍白，她万万没想到，事情的真相竟会如此复杂且严重。
“皇嗣？”方筱染的声音有些颤抖，显然被这个消息震惊到了，“你是说……我娘亲怀了陛下的孩子？”
不对，娘亲除了自己哪里还有其他孩子。
“难道……”
“你已经猜出来了。”老夫人虽双目失明，但却目光如炬，就跟已经恢复了光明似的，直直的盯着方筱染。
接着，老夫人眼中出现一丝无奈与痛苦，“这件事一旦传出去，不仅方家会蒙羞，甚至可能招来灭族之祸，陛下虽然对你娘亲有情，但皇室血脉岂能流落在外？更何况，你娘亲已是方家的媳妇，此事若被朝中大臣知晓，方家必定会被视为大逆不道，轻则满门抄斩，重则株连九族。”
“荒谬！”方筱染忍不住厉声喝道，眼眸中更是迸发出刺骨的杀意，即便老夫人看不到，都依旧被这凌冽的气息震慑。
“尚无断言之事，你们却因为猜忌对娘亲冷漠无情，对我更是不曾关心半分。”
“我知你不信，但这就是事实。”
“证据呢？别说什么滴血验亲，我身为医者自然知道这法子毫无根据可言，也可被人动手脚，你若仅凭这点就想给我娘亲扣下如此大罪，我可不会放过方家任何一人！”
方筱染的声音冰冷而锋利，仿佛一把出鞘的利剑，直指老夫人的心口。
被方筱染质问，老夫人竟沉默下来，一时间未曾辩论，可见她也并无实质性的证据，不过是通过多番推测得出来的结论。
“我看你是老糊涂了吧，倘若我真是皇嗣，陛下又怎会让我流落在外多年。”方筱染步步紧逼，眼神中满是愤怒与不甘。
老夫人缓缓抬起头，张了张嘴，却不知该如何作答，良久，她才虚弱地说道：“陛下或许有他的苦衷，当年的事情太过复杂，有些缘由连我也不清楚。”
“苦衷，老夫人你可真是有意思，我娘亲是怎样的人我比你清楚，她既已断了旧情，就绝不会再回头，凭你方家当年落魄，我娘亲并未嫌弃，反倒携嫁妆救援，便知她根本不是一个攀附权势之人。”
方筱染的声音冰冷至极，她死死的盯着老夫人，仿佛要将这些年所受的委屈与误解都化作利刃，统统还给对方。
老夫人被这番话怼得无言以对，脸上一阵白一阵红，嘴唇嗫嚅着，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许久以后，她才咬牙道：“你为何不信？”
“没有证据之事，我凭什么相信？你不会以为我去白家一无所获吧，娘亲当年就对昭帝断了念想，既已决定嫁作人妇，她自然不会再有异心，而你们，却有听信妄言，对娘亲多半猜忌，甚至怀疑我并非方家血脉，简直可笑、愚蠢至极！”
方筱染之所以如此笃定，便是因为前世她曾嫁给过赵锦，那时昭帝并未反对，倘若真是皇室血脉，昭帝怎会让他们两人在一起。
再说，她相信自己娘亲的人品，绝不会做出那种事，之所以被人构陷，一是，却有旧情一事，二是得知了宁贵妃的秘密，宁贵妃想让她身败名裂。
没想到方筱染竟然这么说，老夫人也开始有所怀疑，当年之事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见老夫人面露疑色，似有不解，方筱染当即冷笑：“你以为宁贵妃为何告知你所谓的实情，不过是她记恨我娘亲，想将她处之而后快，偏偏你们不但不护着自家人，反倒还将她往我坑里推，她的死，你们方家是最大的推手！”
说着，方筱染面上露出几分悲凉之意，“难怪你宁愿疼爱一个养女，也不肯对我有半分爱护，是因为你觉得我的存在会为方家蒙羞，会给方家带来灭顶之灾，可偏偏危难关头，你能求的人却只有我，当真是可笑至极，你们方家果真是最大的笑话。”
老夫人无言以对，愣愣的坐在那，心里头像是堵着一块大石头，难受的紧，她反复思索，不停的怀疑当年之事的真假。
“我也该多谢你，让我彻底看清你们一大家子究竟都是些什么样的人，从今往后，生死与我再无瓜葛。”方筱染说完，眼中的决绝更甚，转身便要离开。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脚步声，方筱染自是早就有所察觉，她知道是谁回来了，并未理会，也没有因此停下脚步。
得知方家变故，方正邕第一时间赶回来，没想到一入府中就看到一地鲜血，当即红了眼，焦急的四处寻找，幸好从一侍女口中得知，方家在大难之际被赶来的方筱染救下，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方正邕心里五味杂陈，他对自己的这个女儿可谓是没有半分上心，曾经还让她面对太多不公，没想到在方家危难之际，反而是她挺身而出，实在令他有愧。
更令他没想到的是，焦急赶来慈安堂的他却无意间听到了方筱染和老夫人的对话，顿时大感震惊。
他倒并不意外老夫人所言之事，这些他本就已经知晓，让他诧异的是方筱染态度异常坚决，认定自己并非皇室血脉，同时她的话也点醒了方正邕，怀疑当年是否因自己嫉妒心作祟而误会了白戚戚。
若真是如此，他实在该死。
“染儿，我……”在方筱染漠然与他擦身而过时，方正邕张了张嘴，试图说点什么解释一二，可话到嘴边却再也说不出口。
“你不信我娘亲，既不信，那便无需多言。”
留下这句话，方筱染便远去，身影渐渐消失在了长廊深处。
看着她离开的背影，方正邕心中一片苦涩，他无奈的摇了摇头，莫名觉得烦闷又悲苦。
“邕儿，是你回来了吗？”听到方正邕的声音，老夫人激动的站起身，见状，方正邕赶紧上前将她扶住，柔声安慰道：“母亲别怕，我回来了。”
“好好好，回来就好，方家遭此一劫，也是我们自找的。”经此一役，老夫人早已将一切都看淡，不再所求其他，只望方家能平安无虞，再不起风波。
“母亲，你方才和染儿所言有何想法？”忽而，方正邕问，老夫人当即一愣，随即露出苦涩的笑意，“或许我们都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