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您老消消气儿,棍子放下,棍子先放下。”
韩林一边张开手虚按,一边眼睛不住地瞄着老韩头手里的棒子。
旁边的人跟他一样,大气都不敢喘一声。
自草厂胡同的巷子跑开以后,范继忠来回跑了两趟才回复韩林韩老爷已经回了院儿。韩林这才蹑手蹑脚地将院门打开,可不成想刚进到院里,老韩头就早在那等着了,大眼对小眼当中,韩林立马就服了软。
“韩守备、韩大人,我当你我不熟,想不到你还认识我这个爹。”
面对老韩头的揶揄,韩林无奈苦笑道:“爹,你儿子在外面树了敌,这不是怕危及您老人家,这才迟迟没把你接过来。”
见到老韩头将手里的挑棒放在了墙根,韩林赶忙招呼众人进院,随后又将门给带上了,好在左右的邻居街坊也都各自回了家,这一幕并没有被其他人看到。
与过往的那些武官驻扎在县中不一样,韩林这个守备官一直以来都屯驻在乐亭营的营驻地,虽然他在外的名声十分响亮,但除了一些缙绅和官府的衙役以外,真正知道其容貌的,反而是少数。
“雪见,过来,叫爹。”
韩林伸手将苏雪见从背后拉了出来,当做自己的挡箭牌。
“爹……”
苏雪见怯怯地喊了一声,随后又赶忙躲了回去。
“这……这娃娃……”
老韩头有些惊讶地指着苏雪见,苏雪见有些害怕的低下头去,刚才老韩头提着棒子那一幕着实也把她给吓得不轻。
“林哥儿,你说甚来?这娃娃哪里来的,你咋还让她管俺叫爹?”
说着,老韩头脸色异常惊恐,吞吞吐吐地说道:“你也知道……你娘了那么久……这男人嘛……嘶……但也不应该啊,你老子我……”
韩林瞪大了眼睛,没想到自己这个便宜老爹也不怎么老实嘛,但他赶忙挥手打断了他:“爹,你甭误会,雪见是我当初去京师时路上遇到的,由此才认了义妹。”
“我就说嘛……”
老韩头长长地吐了一口气,与此同时韩林也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转过头低声对着几个吩咐道:“谁也不许乱说。”
“是,少放心,只要高千总不在,这事儿传不出去。”
几个人全都憋着笑,而二狗子最能理解老韩头的二狗子出声道。
韩林瞪了他一眼:“你往后离我爹远点,他岁数大了,承不起。”
这边的几个人正在说话,那边老韩头早就将苏雪见一把拉了过去,瓷娃娃一般的苏雪见,但凡见过她的人,很难不被她可人的模样吸引,老韩头也是如此。
拉着苏雪见的手问这问那,因为刚才的事儿,苏雪见起初还有一些害怕,但后来也如同打开了话匣子一般,对老韩头无问不答,大大方方的模样让老韩头喜爱异常。
又问了几句,老韩头笑眯眯地搓了搓手,左找右找也没找到什么好东西,看见范继忠手里提的东西,伸手开口道:“给老头子拿的吧?来,拿来。”
范继忠赶忙将果子点心递了上去,老韩头二话不说将一个荷叶包打开,将里面黄澄澄的南瓜玉米糕,随后又拿起一个梨子去洗。
看着忙里忙外的老韩头,韩林心中暗自窃喜,带雪见一同前来,是多么英明的举动。
韩林略微打量了一下,总感觉少点什么,再一转头就发现二狗子去帮着忙活的身影,韩林一拍脑袋:“是了,少了伺候着的佣人。”
原本在宁波时,韩林家里还雇着几个婆子和帮佣,韩林自己也有一个书童跟着,但后来为了筹措给韩林捐官的银子,老韩头便将那些婆子佣人什么的都给辞退了,而跟着韩林一同去觉华岛的书童,因为鞑子登岛也失踪了,恐怕已经凶多吉少。
后来韩林被俘虏到奴地,心急如焚的老韩头便又从宁波去了觉华岛,除了粮店必不可少的郑掌柜和几个帮闲,其他的一概不雇,一直都是孤零零的,要不是韩林回来恐怕老头子积郁成疾之下,不久也要撒手人寰。
韩林又对站在他后面的范继忠说道:“继忠,你去牙行,找牙子雇两个佣人回来伺候我爹。”
范继忠点了点头,刚要转身出门就听见老韩头喊:“你爹我又不是动弹不了,雇那些不相干的人作甚?”
韩林笑道:“爹,早前儿在宁波时家里又不是没有,这几年你受苦了,而且我还有一屁股的军务,不能天天在你跟前儿,这佣人啊,一个是帮衬家里。另外一个也是给这院里添点儿人气儿不是,不然总觉得冷冷清……”
韩林说到这里停了下来,心中直敢要坏菜。
果然他不提这一茬儿还好,一提这一茬儿老韩头就显得有些怒不可遏,将手里已经洗好的梨子轻轻地塞进了苏雪见的手里。
随后,气冲冲地指着韩林的鼻子骂道:“家里为啥没人气儿你不知道吗?你瞧瞧你都多大了,再过两个月你都二十了,到现在也没给咱们老韩家留一个种!你说你想干啥来?!”
韩林没想到上辈子就面临的催婚,这辈子同样也没躲开。
“爹!爹!你听我说。”
看到老韩头又要去摸棍子,连忙抢先一步将墙根的挑棒抄了起来。
“啥意思?!”
老韩头看着韩林手里的棒子:“当了个守备官儿长能耐了?连老子都敢比划比划了?”
“爹,你别误会!爹!”
韩林吓得赶忙将挑棒藏在身后:“爹,眼巴前儿吧,儿子确实还有很多要紧的事,乐亭营初立,儿子受了皇恩,多少人都盯着,要是弄不好,吃一个尸位素餐的折子,咱老韩家就完啦!”
“这儿媳妇你着啥急,你儿子当了官儿外面不知有多少排着队的,但儿子我为啥不要,还不是等着哪天朝中大官儿将他的闺女送过来,到时候咱家不就有了靠山。”
韩林这就是睁眼说瞎话了,文贵武轻,哪个大官会将家中的闺女许配给他一个区区守备,上次因为与高家争田的事,刘思诲那一伙就已经开始罔顾事实说他是幸进了。
不过糊弄一下老子还是行的。
“真的?”老韩头有些不信的问道。
“真的!”
“媒妁之命,父母之言,要是没有大官的闺女,就休怪老子我自己给你说亲事,你要也得要,不要也得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