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张瑞第一次见到秦雪如此失态的叫喊,也是第一次看到秦雪眼中流露出害怕。
他还没来得及开口解释原委,被秦雪声音吵醒的儿子就揉着眼睛从屋里走了出来。
“爸爸妈妈……你们吵架了吗?”
看着儿子稚嫩的脸庞和天真的双眼,张瑞眼眶里也泛着泪花,他将走过来的儿子一把抱紧了怀里,“没有,爸爸妈妈没有吵架,乖,我先带你去睡觉。”
说着就要把儿子抱回房去,结果没想到儿子突然扭转了身子对着秦雪张开了双手,“妈妈,我抱抱你,爸爸肯定不是有意欺负你的。”
小孩子虽然童真,但那双天真烂漫的眼睛总能立刻看出大人的心事。
秦雪哽咽着强颜欢笑一把将张小天搂入了自己怀里,“爸爸没有欺负妈妈,儿子乖,妈妈没事。”
“那你怎么掉眼泪了?妈妈别哭。”张小天温暖的小手拭去了秦雪脸上的眼泪,这个举动反而让秦雪的泪腺爆发,眼泪止不住的流。
而张瑞也看得心如刀绞,他走过去将儿子和妻子一并搂入怀中,时间仿佛被这温暖而又心酸的画面感动,凝固住了。
虽然这个家他万分不舍,但前往星环这件事又必须去做,从全局来看,这是为了地球的安全,从小了说也是为了自己妻儿的安危着想。
听着张小天均匀的呼吸声,张瑞就知道儿子睡着了,而秦雪也敏锐地察觉到了这点,见张瑞慢慢松手,她也十分默契地离开了张瑞的怀抱让自己的声音尽可能的小一些。
张瑞将儿子抱回了床上,盖好被子后含着热泪在儿子的脸颊上轻轻啄了一口,随后这才蹑手蹑脚地带上房门走出了卧室。
此时秦雪情绪虽然已经平复下来许多了,但是身体因为啜泣依旧止不住的微微抽搐。
张瑞走过去坐下轻轻地将对方揽入了怀里,“我不知道这一次去能不能回来,但必须要去,你也知道,有虫族母神的塔罗斯虫族,以我们目前的力量很难抗衡。
到时候漫天的虫子冲到地球上来,你说,你和儿子怎么办?其他人怎么办?”
“可你!”秦雪激动的声音又要升高,张瑞当即一个吻吻了上去。
两人深情相拥,这份缠绵持续了数十秒,张瑞这才依依不舍地将二人的双唇分开。
“我也不想,但这是我必须要做的事情,那虫族的母神点名道行让我去,只要我去,她就带着虫族撤退,这个过程我会尽力周旋,我倒要看看她会给我提出什么条件。”
张瑞说完之后,秦雪委屈道:“可万一她就是要你留下呢?她是虫族母神不假,可她也是……可她也是梁玉蜕变成的……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
这里面是有争风吃醋的意思,但更多的还是对张瑞的担心。
而张瑞自然也明白,这一趟去恐怕凶多吉少,至少要再回到地球,恐怕是天方夜谭。
但,这是他的使命,如果有第二个人选,他绝对不会去出这个头。
可这样的人没有,对方地点了自己的名,那他就非去不可。
“不用过于担心,我估计我上去的原因,对方肯定是以虫族母神的身份跟我谈判。
梁玉已经死了,现在上面的只有虫族母神,她或许是认为我或许会念在与梁玉的旧情上在谈判上做出妥协,但这是不可能的,你别把事情想得太坏,毕竟把我留下没有任何好处。
而且更为重要的是,只要我答应去了,前往了A区,她就会带着虫族撤离太阳系,这才是最重要的。”
张瑞这个说法连他自己都不信,从唇间勉强挤出,声音细若蚊蚋,连他自己听起来都像是遥远的回响。
他的眼神游移不定,仿佛在寻找一个能让自己坚信的理由,但最终只能无力地垂下眼帘,承认了心底的无力感。
秦雪注视着他,那双平日里闪烁着坚定光芒的眼眸此刻却布满了复杂的情绪——同情、失望,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决绝。
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压抑到极点的沉默,仿佛连时间都在这一刻凝固。
秦雪深知,张瑞的话语虽轻,但背后承载的是整个地球命运的重量。
她的手指不自觉地紧握成拳,指甲深深嵌入掌心,却浑然不觉疼痛。
窗外,夜幕低垂,星辰稀疏,但那遥远的星环上,虫族的阴影正悄然逼近,如同乌云蔽日,这使得秦雪内心的不舍与不甘心不得不低头。
因为她也很清楚,如果星环上的虫族冲下来,那不仅仅是万物生灵的灭顶之灾,也是我们文明终结的开始。
她的目光穿过黑暗,仿佛已经看到了那片被虫族肆虐后的废墟,心中涌起一股难以名状的悲凉。
如果只是那些塔罗斯虫族的低端虫群,他们目前的武器装备还能有与之周旋的余地,就算拼尽全力也要扞卫家园的每一寸土地。
可如果再有一个能够有开启无数亚空间之门,制造出多重宇宙空间的虫族母神,那双方的力量悬殊就太大了,这不由让秦雪的脸上掠过一抹绝望。
此时来看,那是一个超越了人类认知的存在,一个能够轻易颠覆宇宙法则的恐怖生物,而且A区的情况,已经让她给所有人留下了深刻的恐惧,他们与虫族奋战的所有努力都显得那么渺小,那么无力。
沙发上沉默的二人,谁也没有想到更好的办法,谁也没想到在全人类命运之前留下张瑞的理由,包括张瑞自己。
所以,这段沉默杀死了所有留下来的可能。
“我走之后,好好照顾儿子。”张瑞还是无力的吐出了这句话。
“我,可我……可我要怎么跟儿子说?”秦雪掩面抽泣,她怕自己吵醒儿子之后,会让张瑞陷入面对儿子和自己的双重自责以及不舍。
张瑞思索了半天,脑子里不由自主地蹦出一个词,“仪式。”
“仪式?”
“是的,传承的仪式。”张瑞点头。
不知道怎么,他突然想到了老杨临死之前对自己所说的那句话——牺牲,是必要的仪式。
而有了牺牲的仪式,那么这个仪式就是传承,张瑞此时有了新的领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