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说,植也同学刚才为什么要摸小雪的脸呢?”
由比滨结衣声音幽幽,颇有些砸锅卖铁问到底的感觉,
“还有现在,为什么还不松开呢?”
“这、这个嘛......”
刚才只是在一股气氛下顺势做出的举动,现在一想,的确是很不成体统啊。
先不提别的,就是这场合。
还有另外两个人在旁边呢。
但看着在自己的抚摸下,不仅没有抗拒,反而还顺从的往他这边靠,脸色发红发烫,隐隐还有些不舍得离开的少女。
植也夏树一时间感觉到有些头疼。
怎么办,雪之下这状态明显有些不对啊。
不过还好。
她侧着身,这种堪称丰富的神态没有被其他人看到。
冰山少女的印象好在是保住了。
“......”
最终,还是由比滨结衣有些看不下去了,鼓着脸颊走上前。
在植也夏树讶然的目光中把他的手拿开,像是在保护刚出生的幼小动物一样,双手展开挡在他身前,
“小雪可从来没跟我说过这件事,就是说,禁、禁止不纯的异性友谊交往......”
友谊两个字被她着重强调。
同时有些倔强的望着,但那双琥珀色的眼瞳在对上他视线不过几秒之后,就有些害怕的躲闪逃开。
不自信,害怕。
她根本不像表面看上去的从容,更是害怕接下来会从对方口中听到不想听的话。
“唉,我在由比滨同学眼里就这么不值得信任吗?”
植也夏树苦笑一声,他倒是想明白刚才少女想说的话是什么,
“放心吧,你担心的事情不会发生,我跟雪之下同学没有在交往的。”
“!”
听到这句话的一瞬间,那之前产生的种种猜疑,似乎被一种平静的力量抹除去。
少年的话虽然平淡,但她认为这就是真的,没有在骗她,一股名为安心的情绪出现。
不再焦虑与迷茫,少女的心房再次打开,流出了花蜜般的香甜愉悦。
脸上就要露出笑容,却被她及时发现收敛下去,努力绷紧俏脸,
“我当然知道,小雪的性格......嘛,虽然说认识的时间还短,但我也有在慢慢了解的好不好。”
看着恢复到平常的样子,脸上还有些小埋怨存在的少女。
植也夏树刚想说话,但目光一转,只是微微一愣,选择了等待。
“啊拉,这种时候可不应该说这些话的,不过论起了解程度,这种说法倒是显得有些傲慢。”
一道清冷悦耳的声音插足进来。
少女右手托住下巴,左臂托举右臂。
“还有就是当着本人的面,还是不要说出自己内心的真实想法,由比滨同学。”
“诶?小雪?”
由比滨结衣转过头,怔怔的望着嘴角带着一丝笑意的少女。
无数疑问涌到嘴边,第一句话却问的是,
“那个......不要紧吧?”
“为什么会是这个问题呢,不过我一点事也没有。”
雪之下雪乃微微一笑,她的脸带着丝丝缕缕的晕红,衬的肌肤更加的雪白纤细,
“由比滨同学,请不用为我担心。”
“这样啊.....”
放心过后,她嘴角也露出微笑,但犹有一丝存疑。
雪之下雪乃看出了她的疑惑,微微歪了下头说,
“由比滨同学,想说什么就说出来吧,犹犹豫豫,可不像你的性格。”
“啊,那个,就是.....我已经知道刚才是我误会了,两位就不是我所想的那种关系。”
中途看了眼植也夏树,发现他只是安静的在一旁倾听,也就继续说了下去,
“刚才是发生什么事了吗,就是很少见。唔,感觉小雪不像是那种随随便便靠近男生的女生,就让人感觉很突然,两个人好像一直都在偷偷摸摸做着什么。
......诶,没有很奇怪的意思,抱、抱歉,我又说错话了。”
一字一句斟酌着言语,只是单纯的想问出内心的疑惑,但到后面却发现越跑越歪,在逐渐向着不可预料的方向发展前停了下来。
悬崖勒马之际,抬起头,就看到两人颇有些微妙的注视。
“你所说的偷偷摸摸的事情,具体是指什么?”
植也夏树十指交叉,语气幽幽道。
“是的,我也很好奇呢。”
雪之下雪乃紧跟着道。
“说、说了没有奇怪的意思。”由比滨结衣生出一股想从这两人的中间逃走的冲动。
居然联合起来对付她?
“由比滨同学,我跟他只是简单的部长与社员的关系。”
说是解释,但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态度,然后又换上了轻缓一点的语气 ,
“至于刚才的事,我只是......”
下意识想要做出卷头发这种女生的小动作,但碍于性格所影响。
手伸到一半时停下,只是去轻轻抖了抖有些褶皱的校服衣领,
“......算是在做一个测试吧。”
“测试?”
由比滨结衣疑惑的声音。
“嗯,关于我是否会抗拒与异性肢体接触的测试。”
雪之下雪乃声音清冷的解释。
然后听到这句话,脑袋陷入宕机状态的由比滨结衣睁大眼睛,困惑与不解浮现。
虽然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但就是那种字面上的解释吧。
提起肢体接触的话,不就很容易让人想到奇奇怪怪的方面吗!
身体与身体,肌肤之间亲密的吻合......
等等,这好像更糟糕了吧!
少顷过后。
由比滨结衣有些异样的视线,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用含义明显“你变了,不是我认识的小雪”的眼神看着对方,这让雪之下雪乃叹了口气。
“只是突然有了那个想法,然后就顺势而为了而已。”
她随意道。
“那......结果呢?”
“嗯——”
沉吟着,在隔空与植也夏树对上视线之后,那双水蓝色的清澈眸子对她眨了眨,传递的意思被她很轻松的接受到。
“非常不适应,就好像是被某种下水道里阴暗的东西给盯上,令人不适。接触的一瞬间,我的大脑头皮都在颤抖,发誓再也不会对这种事情感兴趣了。”
雪之下雪乃手抵着光洁的下巴,然后说出了自己的“真实”感受。
“欸,这、这样吗?”
这种毫不客气的评价让由比滨结衣愣了愣,然后嘴角不知为何扬起了不错的弧度,最后没忍住发出声来,
“噗嗤!”
捂着嘴,娇俏悦耳的笑声还是从指缝间流淌而出,然后扭头看着对方,
“植也同学,你.....哈哈......”
被笑倒是无所谓,这样反倒是能够减少麻烦。
植也夏树一脸平静的望着她,等她笑够之后才道,
“由比滨同学,麻烦收起你目光里的可怜。”
“啊,抱歉,抱歉,刚才的情绪有些激动了。”
由比滨结衣双手合十,放在脸侧还顺带卖了个萌。
然后慢慢走上前,踮起脚尖,在植也夏树头顶安慰似的轻拍几下后收回手,
“植也同学也不要太伤心,小雪的性格你也知道,关于这个评价嘛。咳,嗯,是稍微有那么一点刻薄了。”
她语气里带着自己也没察觉的雀跃。
“呵呵。”
故意的冷笑声从一旁传来,雪之下雪乃双手抱胸,周围散发着冷冽气场,
“以贬低他人,抬高自己这种方式,提高在男孩子心中的好感度吗?由比滨同学,你变得好陌生,我越来越不认识你了。”
她这里带着原话奉还的意味,以及想要恶作剧的想法。
“诶诶,我完全没有那个意思。”
由比滨结衣脸上的笑容凝固,连忙转过身去解释。
“小雪,对不起,我不是故意那么讲的......”
只是她是个笨蛋,一着急更容易出错,此刻看着雪之下有些冷漠的表情,内心更加慌乱。
恰好这时,旁边有人提醒她,
“只是不小心说出真心话了而已吧。”
然后,嘴巴下意识的接了上去,
“对对,是不小心的。”
“不否认真心话这一部分呢。”
“咦.....”
反应过来后,由比滨结衣用手重重拍了一下那里的罪魁祸首,声音听起来都很用力。
“真、真是的,你都让我说了些什么啊。”
“嘶~”
植也夏树吃痛的捂住胳膊,往后退。
“再这样我就真走了。”
“求之不得呢。”
“那正好,我有件事想说一下。”
雪之下雪乃没有追究过多,拍了拍桌子,跳过这件事,拿出了身为部长的气势出来,
“那边坐着发呆,身上都快长蘑菇的同学,麻烦你往这边来一下。”
公事公办的态度。
被叫做蘑菇同学的男生抬起脑袋,耷拉着眼皮走过来,嘴里小声碎碎念着什么。
然后,植也夏树以过人的听力,把这些听了个一字不落。
“你刚才在说什么?”
他凑过去问。
“呃!没什么。”
比企谷八幡连忙回答。
一旁,由比滨结衣用可疑的目光打量手臂挨到一起,说悄悄话的两人。
少女在桌子前坐下,明明坐着,却用俯视的语气开口,
“下个周有期中考试,没有通过的人要参加补考,考虑到这个社团的学力水平。”
说到这里,她目光在比企谷八幡和由比滨结衣的身上停留片刻,继续道,
“从今天开始,我决定暂停一周的社团活动,留足时间给你们去复习,以免因为参加社团导致学习成绩下降。”
“以上,还有什么问题吗?”
“没有。”
众人回答。
有了从今天开始的承诺,也就是说接下来的时间是空出来的。
想到这里,植也夏树连忙拿出手机发消息,
【还在吗?】
【在,在在。】
【不好意思,有些事情耽搁了。】
【没事没事,只要人过来就好,我是第一次,还以为被放鸽子了呢。】
【......我大概五分钟就到。】
【好的。】
由于时间紧迫,植也夏树跟两个人打完招呼,然后就拉着比企谷八幡走了。
雪之下雪乃看着他急匆匆的背影,有些在意。
但很快就把这股情绪给压了下去。
深呼吸,手指在掌心比划。
这是她不能冷静下来时,转移注意力的动作。
这种情况倒也不是经常发生,偶尔,可以说很少。
不要着急,雪之下。
从刚才来看,他似乎也想起了点什么,所以不要着急,只需要耐心等待即可。
只要有那么一丁点可能,她就不会放弃。
这是年幼的她曾对对方父母下达的保证,也是她发自内心想要去做的事情。
除此之外,还有对拯救她的人怀有的感激,对唯一发自内心认可的朋友的怀念。
这份在幼年时突兀中断的友情,又在今天以奇妙的缘分相遇。
那么她有理由去相信,不会那么轻易的结束。
名为“真物”的种子被她弄丢过一次,而这一次,她会牢牢抓在手心里,不会交给任何人。
......
“说吧,你刚才那句话是什么意思。”
走出特别大楼,植也夏树没给某人逃走的机会,上前亲密的搂过比企谷八幡的肩膀。
虽然接下来还有事,但只是边走边聊。
脚下并不会耽误行程,大不了后半段还可以用跑的。
“你、你在说什么啊?”
比企谷八幡挣扎一下,结果自然是无功而返。
植也夏树看了他一眼,轻声道:
“我们两个认识了这么久,彼此也都是朋友没错吧,也知道对方喜欢玩什么类型的游戏,喜欢看什么样的文库小说,中意哪个游戏声优,对着哪个少女偶像干过坏......”
“等等,别说了,这可是机密啊。”
他大叫着想要伸手捂住嘴,却被躲了过去。
植也夏树吸了口气,继续说:
“男生之间的友谊往往来的不易,你我性格差别很大。
你顽固,偏执,自傲,一旦下定的决心就会贯彻到底。
而我和你不一样,我幼时的记忆不大出彩,也没什么值得回忆的地方,哪怕后来得到改变,也只是在做跟其他人一样的事情。
对于这点,我很害怕。
做不到像你一样有强大的内心,有着特立独行的特质,不在乎别人的看法,只是一个在成长的过程中,意外变得走运的幸运儿而已......”
比企谷八幡中途就沉默下来,静静的听着他说话,而后又走了一段路,主动停下脚步,
“对不起,我先为我的失言道歉。”
“这倒没必要,只是我自己的问题。”植也夏树长长吐了口气,沉默片刻道,
“抱歉,刚才说的太多了。”
“不,我倒是愿意听你这么说。”比企谷八幡摇了摇头,
“但和你不同,我同样是把你当做同伴,你在某种程度上和我是同一类人,我想,这也是我们为什么能够自然而然交谈在一起的所在。”
“那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具体的了解发生在去年暑假。”
“那么早?”
“是,我了解你嘛。”
“......”
植也夏树松开搂住他的手,沉默的走着。
“你有记得我上次去你家是什么时候吗?”
“抱歉,忘了。”
“那下次呢?”
“随时都行。”
临近校门口,人流逐渐多了起来,两人跟着人群汇入如织的街道,各自分别前,比企谷八幡说,
“不管你是什么人,我们都算是朋友吧?”
“朋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