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水的夜场,铁打的烧烤,临江河边的这艘趸船,不管叫枫林晚还是叫桃源,只要还在做夜场生意,河边那个烧烤档,永远是那么生意兴隆。
这些天来,钱小朵一到晚上,就约着明宇,到这个大排档吃烧烤。
接连几天下来,可怜的明大夫,嘴上都快起泡了。他心里也在纳闷,有一天,他终于忍不住问:“小朵,这烧烤就这么好吃吗?难道你吃不腻吗,要不咱们换个宵夜吃吃?”
钱小朵一脸迷人的笑容:“主要还是因为你不喝酒,喝着酒吃,就不腻。你就再陪吃我两天吧。”
其实,钱小朵也吃腻了,这些天,遇到明宇值夜班的时候,她一个人也得在这儿吃夜宵。她的主要任务,就是盯着桃源夜总会的动静。准确点儿说,许欢交代她的是,盯着寇小刚的动静。
“我判断,陈志峰一收到风声,寇小刚就一定会躲出去。朵儿姐,只要确定他跑路了,你的任务就完成了。”许欢是这样跟她说的。
而这件事,只有钱小朵来做最合适。因为不论是许欢还是汪嵩,桃源夜总会里上班的人,还是有许多人是认识他俩的,尤其是许欢。所以,只要他们出现夜总会附近,很容易引起对方警觉。钱小朵则不然,夜场里没人认识她,又是女孩子,再加上还有个明宇做掩护,谁也不会注意到。
许欢之所以有这个把握,在这里能盯得住寇小刚,是因为他知道寇小刚晚上是住在趸船上的。
汪嵩当时很奇怪问:“你就开业去过一回,后来再没有去过了,怎么知道他是住在趸船上的。”
许欢得意道:“你以为里面的妞,我就认识你家霞儿一个人吗?寇小刚住在船上,又不是什么不得了的秘密。我不但知道他住在船上,还知道他住的是猛哥以前那间办公室。”
此刻,当看到寇小刚急匆匆地拿着包行李从桃源出来时,钱小朵却顾不上在心中赞叹许欢的先见之明了。她只是装着大大地伸了个懒腰,然后对明宇道:“大哥,明天咱们可以不用来吃烧烤了,你先去结账吧。”
明宇如闻天籁,忙匆匆过去结账,等他转身回来,却发现钱小朵人不见了。
开始,他以为钱小朵到旁边上厕所去了,就在那儿等着,等了好一阵子,都没见人出来。明宇在临江河边的风中,一时就显得有点儿凌乱,他不知道自己该在这儿等着呢,还是该离开。
正当他在那里不知所措的时候,看见钱小朵远远地又走了回来。
“啊,你到哪儿去了?我以为你上厕所了呢,可是这么久没出来,正担心你是不是晕倒在里面了,我又没法进去看……”明宇忍不住语带幽怨。
刚才钱小朵来不及跟明宇打招呼,只顾着远远地缀上寇小刚,直到看着他乘上了一辆出租车,这才踅了回来。这时,她明显心情很好,对着明宇笑靥如花开起了玩笑:“大哥,你经受住了人民对你考验,将来,胜利的勋章上,一定会刻上你的大名的。”
明宇听得一头雾水,但是,看到钱小朵这么高兴,他觉得心情也很好。所以,也就忘了去问,钱小朵刚才到底去哪儿了。
在寇小刚离开临江后,郑洁就一直觉得很慌张。
陈志峰看着她在那里六神无主的样子,心里也有点烦:“你在那儿转来转去的干什么,沉住气好吗?”
郑洁道:“我这几天总觉得心里不安,峰哥,不会真出什么事吧?”
陈志峰不高兴道:“能出什么事啊?宋进当年的事,凭什么说是我啊?连林若海都不敢说这个话,简直荒唐。”
“那……那你怎么安排小刚躲出去啊?现在场子里的生意也离不开他呀?”
“你懂个屁,我这样安排,不过是为了更保险,谁让小刚去动汪嵩了,我是担心万一他被人看见,给认出来了,那才是真的麻烦。宋进这个事,根本就是无稽之谈,背后不知道受了谁指使,哼!想搞我陈志峰,哪有这么容易的?”
见郑洁还是心有戚戚的样子,陈志峰就笑道:“你手上那些东西,一定要藏好,那才是我们的护身符,这些年,拿了我们好处的人这么多,我就不信,个个都敢豁出去弄我。事情弄成个烂摊子,对谁都没有好处。这次,他们无非是在唐鹏面前,走个过场,你就把心放到肚子里吧。”
看着陈志峰一副笃定的样子,郑洁才觉得心里面踏实了起来。
但是,第二天,她那颗刚放下去的心,一下子又悬了起来。因为,当着她的面,陈志峰被专案组的人“请去”问讯了。
如果,光是让陈志峰去协助调查,也许郑洁还没有这么慌乱,关键的是,来人同步出示了调查寇小刚的文件。宋进报案时,不仅指控了陈志峰,而且也指控了寇小刚。
这一下,连陈志峰也有些慌神了,他脑袋想破了,也想不出宋进怎么会知道寇小刚的。看着陈志峰被带走时,眼神里的那份犹疑,郑洁的心里,更是惶惶不安起来。
然而,更令郑洁坐不住的是,在陈志峰被带走后,她立即联系了个内部的关系人,想打听点具体情况。但对方却告诉她,现在这件事情,他插不上手。县里成立了个专案组,几个跟陈志峰关系不错的人,都没有能够参与。并且,还叫她最近这几天风头上,不要联系他了。
郑洁立马傻掉了,有种末日临头的感觉。但是,她想想又觉得不可能,宋进被撞的事,只有他们三人知道,自己不会说,寇小刚也不会说,陈志峰更不可能泄露出去。其他的外人,就算有所猜想,但是绝对查无实据。
这时,郑洁越发佩服起陈志峰来,真是有先见之明,把寇小刚支开,调查陈志峰就没有证据,一两天,就得放他出来。只要陈志峰在外面,就有想不尽的办法。
这么想着,郑洁陡然又觉得有了信心,她暗暗告诫自己:不行,我不能这副样子,该干什么就得干什么,越是这种时候,越要显得若无其事才行,否则,被别人不攻自破。
于是,她对着梳妆台,仔仔细细地画了个妆,头一昂,神色不变地往桃源夜总会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