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大火将一切痕迹烧毁，吴邪他们没能带回张起灵和黑眼镜，随着那些异变的人，也随着蔺契一起被大火烧成灰烬。
“黑山羊。”
宋寿生攥紧那枚雕刻着山羊头的纽扣，脸色阴沉如碳墨，“……阿斯莫德。”
这不是纽扣，这是象征着阿斯莫德的勋章。
他们没有消失，他们回来了！
意识到这一点的宋寿生神色越来越凝重，消失的阿斯莫德重新回来了，并且和蔺契再次牵扯上关系，是在报复蔺契吗？
可是又不像。
宋寿生回忆起工厂内蔺契说过的话——失败者以生命为惩罚。
如果失败者的代价是死亡，那么没有将他们全部留在那里的蔺契对于阿斯莫德而言便是失败者，所以他死了。
蔺契的死亡印证了他的话的真实性。
再往前反推一下，宋寿生记得蔺契说过“……这是我为你们争取来的礼物”这句话，隐隐透露出看似是主导位的蔺契，其实也只是被操控者。
所以，他能不能大胆猜想是阿斯莫德操控着蔺契，也就是阿斯莫德其实从一开始就没被他们摧毁过，并且蔺契一直和他们有联系。
蔺契隐瞒了他和蔺泽生，他们三个人看似是一个团伙，共同推翻了阿斯莫德，但是谁能想到，三人团内部有奸细呢？
如果蔺契从一开始就没有要覆灭阿斯莫德的计划，那么一切似乎也就说得通了。
参与制定计划，甚至是计划主导者的蔺契作为奸细，将计划泄露给阿斯莫德，阿斯莫德借此斩断内部腐朽的枝蔓，并在蔺契的遮掩下蛰伏起来发展了几十年。
直到这一次，阿斯莫德堂而皇之地他们才知道这件事。
“砰！”
宋寿生愤恨地一拳头砸进桌面，漆黑的眼里压抑着磅礴怒火。
阿斯莫德一直、一直操控蔺契，他们把蔺契当做棋子！
该死的！
……
时间不知道过去了多久，蔺契再次睁眼回到了午夜梦回的地方。
环视四周，宽大的房间里风格样式奢侈精美，摆在他床头的却是一束与这奢侈房间格格不入的，正在摇曳着的素美的风铃草。
蔺契盯着风铃草出了神，房间角落的微型摄像头闪烁着肉眼难以看见的微光，一道声音凭空响起。
“darling，来花房见我。”
蔺契收回落在风铃草上的目光，目光扫射向头顶斜对面天花板的角落处，脸色瞬间冷了下去。
他迈开步拧开房门把手走出去，按照记忆中的路线寻找过去。
这座哥特式的建筑高耸入云，东面一座巨大温室花园上空硕大的雕花穹顶垂落下细碎的光晕。
是那个人喜欢的风格。
如同万花筒般绚丽多彩的璀璨夺目。
“欢迎回来，我的小百灵鸟。”
面容英俊的俊雅男人身上散发着足以令人着迷的神秘气息，男人张开手像是久别重逢的老友般拥抱着他，语气温柔得像那轻拂过的微风。
蔺契眼眶中的瞳孔紧缩，身体肌肉瞬间僵硬起来，呼吸也跟着停滞。
这是身体刻入骨子里的反应，他对这个斯文儒雅的男人有着极度地排斥和应激。
面前看起来极其绅士有魅力的人，却以血腥强硬的手段几乎掌控了他的一生。
心口血淋淋的印记散发的刺痛也在提醒着他之前发生的一切，蔺契难得有些恍惚。
“嘎吱——”
“嘎吱——”
废弃工厂破旧的铁门被风吹得作响，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声音。
细微的脚步声响起，火光冲天之中一道黑影从门口慢慢出现，一点点靠近工厂内。
寂寥月色透过破损的窗洒进屋内，潦草落在被遗弃在工厂中的尸体身上。
杂乱不堪的废弃厂燃烧着熊熊大火，冰冷的尸体和满地鲜红的血，足以吓得普通人失声尖叫。
“活得够失败的，连收尸都没什么人愿意来。”
讽刺的话声比那刀子还锋利刺骨，来人嘴上嫌弃地说着，整个阿斯莫德几乎没人喜欢差点毁了他们的蔺契，所以也没人愿意来给他收拾尾巴。
但总要有人来的，尸体不能留在这里。
记忆回笼现在，蔺契眼神复杂，被标记上阿斯莫德的烙印，他整个人都是不被允许滞留在外的，就算是成为死人也得被回收回去。
作为蔺契的他已经死了。
他在世界大舞台上潇洒过一场，戏幕将落，早已经做好了迎接落幕的结局。
玩弄世人，掌控全局的人也只是棋盘中的一枚棋子，而他的结局已经被安排好了。
作为阿斯莫德重现人前的牺牲品，阿斯莫德的孩子，将以最盛大的死亡向世界宣告他们的存在。
男人轻抚他僵直的脊背，脸上露着笑，“蔺契?”
蔺契脸色猛变，伸手一把推开他，抬眸看向他神色冷淡又戒备，“达瑞斯，把我房间的监控撤掉，不然我会搬出去住。”
达瑞斯·埃里克脸上的笑容不变，“你知道我的小习惯，你的行为不太让我放心。”
“因为我曾经差点毁了那里?”蔺契冷冷发笑，睨着他的眼神嘲讽无比，“你该庆幸阿斯莫德比我想象中的还要诡异，所以我才没能得逞，而且如果不是我，你今天坐不上这个位置。”
阿斯莫德的上一代主人，老斯宾塞被分尸了才给了达瑞斯爬上这个位置的机会。
也就是说，蔺契亲手主导的复仇局最后为达瑞斯做了嫁衣，并且将自己反制于达瑞斯之手。
这是种无比讽刺的局面，讽刺着蔺契竹篮打水一场空的滑稽，但光是这样也不足以让蔺契受控于达瑞斯。
这其中还有很多复杂的原因。
“那你更要记住阿斯莫德无所不能，不是我们求你留在这里，是你不敢离开我们。”
达瑞斯冰凉的手掐住他，像条阴冷的蛇紧紧缠绕住他的脖子，“好了，其实我很高兴你没有忘记自己的编号，那么现在，07号，你有了新的名字——亚伦。”
蔺契神色平静地接受了又一个新名字，但达瑞斯打量他的目光却挑剔无比，“把这张脸换了吧，你的新身份是亚欧混血儿，这张脸可不太符合你的新身份。”
说到这里，他轻声发笑，眼里浮现精光，每当他在教堂面对神祷告的时候，眼里就会露出这种神经质般的光。
蔺契听着他高声宣扬着，“抛弃堕落的过往，迎接光明未来吧，亚伦，记住阿斯莫德永存不朽。”
他才是真正的传教士，一个恶魔般蛊惑人心又蓄势待发的阴险传教士。
“offering Life to Asmodai.”
蔺契嘴唇一动开口道，他很清楚在什么时候说什么样的话可以令人满意，为此他学会了巧言令色。
果然，男人脸上浮现满意的愉悦笑容。
蔺契总是这么识趣体贴，为此他才能破例容忍他曾经的背叛。
但背叛者总要付出代价，蔺契的代价是永远被囚困在阿斯莫德。
达瑞斯恢复优雅的绅士风度，“最近有一批高货，你亲自去送。”
蔺契霎时间心神一动，让他务必亲自送到买家手里的“高货”，绝对不会简单。
但这又很难说清，会不会又是达瑞斯的一次试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