贝尔摩德说得对，欺骗的代价是众叛亲离，没人会为他的所作所为而一直买单，到最后也没有人会选择他这样一个骗子。
而一直处于被抛弃位置的蔺契，已经不再希望被选择了，他也不希望有任何人来选择他让产生动摇。
蔺契整个身体融于昏暗的阴影之下，气息压抑死沉。
他不在乎别人怎么看他，卑鄙无耻，自私自利都是他的保护色。
这个世界上除了他自己，不会有人义无反顾地选择自己的。
皮质沙发上，蔺契疲惫地将脸埋于掌心。
孤寂之狼，独行其道。
时至此刻，就连那一直以来紧跟在他身边，无论怎么打骂都不肯离开的身影也已经抽身走远了。
他真真正正地成为了一个人。
青山棠，波尔多，格兰菲迪……组织的人他一个都不信任。
汪瑜和他的交情基于合作，一切以汪家为前提。
而同汪灿呢，那浅薄的师生情谊，也已经被他自己亲手击碎了。
和吴邪他们的友好曾经，早就死于一场场阴谋算计之中。
全部都断干净了，那么就剩最后一步了。
蔺契回忆着那句宣判。
黑羊在狂欢，焚身于灾厄之火。
那白羊呢？
白羊在……
蔺契用尽力气撑起身体，从地上捡起掉落的手机，主动拨通了电话。
几息过后，电话被接通。
“baby，我很欣慰你主动联系我。”
男人的声音清冽悦耳，带着独有的优雅腔调，如同一盏封存地下许久的酒，醇厚浓郁。
“那么回家吧，阿斯莫德欢迎你，我的……chimera。”
蔺契咧开干涩的嘴唇，笑容逐渐拉开在脸上，像是僵硬的木偶按照预先设定的程序拉出完美的微笑，回答道，“荣幸之至。”
……
无数个深夜，总有人因为蔺契那看起来莫名其妙又毫无缘由根据的奇怪行为而苦恼得睡不着觉。
“你知道他失联意味着什么吗？”汪瑜凝望着寂寥苍凉的月，语气凝重地问。
汪灿对于他的奇怪疑心感到不理解，“不就是几个月没下落吗，从前又不是没发生过。”
冷淡地瞥一眼他，汪瑜眼神里的温和已经懒得再伪装，“我能感觉到，这一次和以往都不一样。”
沉默了一会儿，他补充道，“九门他一直没有接手，那两个人也让他弄走了。”
费尽心机得到的九门，在解家按照约定交给解鸿瑞后，本以为蔺契会顺理成章地接手过九门的所有事务，但很奇怪，一直到今天蔺契都没有提到过接手的事。
就好像，他从一开始就没打算要接手九门，既然没有这个打算，他为什么要花费那么大的代价夺走九门呢？
只是为了把吴邪踢出去，让他们没有人手可用?
但张家即使落败也还在啊。
为了那些资料?
这个更不可信，蔺契所掌握的信息资料比任何人都要多且细致，没必要再为那些锦上添花的资料费尽心思。
张起灵和黑眼镜被他暗中运走这件事没有让汪家插手，严格意义上来说，应该是蔺契连消息都没透露给他，就直接安排人运到国外。
将汪家隔绝在外，然后失联消失，不正在表明蔺契想要过河拆桥的打算吗？
与此同时，大洋彼岸，东京市内也有人与汪瑜产生了同样不安的顾虑。
“没有任何问题。”
波尔多回复青山棠，不动神色地扫过格兰菲迪，就在格兰菲迪借口出去的时间段里，他去过蔺契的住宅，搜寻过一遍，并且查看过他的手机。
一切正常。
像只仓鼠一样往嘴里不停塞薯片的格兰菲迪抱着抱枕盘腿坐在沙发上，听见声音悄然竖起了耳朵。
目光悄悄打量站在落地窗前的那两个人，青山棠沉眸冷色，“监视不能放松，让人盯紧点，尤其是最近，绝对不能出现任何差错。”
波尔多点头应声。
明明一切正常，蔺契看上去和平时没有任何区别，尤其最近日子表现得更是安分乖巧，但青山棠总有种蔺契在谋划什么的错觉。
而且，格兰菲迪也被牵扯进去了。
青山棠目光幽幽扫过往嘴里塞薯片的格兰菲迪，意味不明。
格兰菲迪只觉得空气突然有些冷，小心地回头，见窗边的两个人根本没注意他，心里安了安。
青山棠冷冷发笑，犹豫了两秒，补充道，“派两个人去跟着他。”
波尔多立即反对，“他不会喜欢，逼急了只会适得其反。”
青山棠也想到了蔺契追求自由空间的强硬态度，能戴上监视器已经是给的最大退步了。
但一旦蔺契想做出违规的举动，监视器随时可以被他取下捏碎，那时候蔺契便彻底不受控起来。
不受控的蔺契只会带来灾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