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他素养极高，很快调整好情绪，撑起身体来一巴掌呼上吴邪的脑门，“咳咳……兔崽子，老子叫你别来你非要来，赶紧给我滚回去。”
正准备继续关心自家三叔情况的吴邪猝不及防吃了个大逼斗，瞬间什么担心什么紧张都被打散了，气鼓鼓地抱手环胸，“我不回去，除非你告诉我真相。”
“你——!咳咳咳……”
吴三省似乎被气到了，情绪激动就一口气提不上来，牵动肺腑剧烈咳嗽起来，吴邪又立马担心起来，手忙脚乱地去拍他的背，“三叔你别激动，慢点。”
解雨臣看不下去了，他按按眉心，走上来直视着吴三省，“三爷，您就别装了，既然我们都来到了这里，您不如直接告诉我们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只要您说了，我们可以马上回去。”
这直接被当着外人的面揭了老底，吴三省眼角抽动，这回是真的被气咳嗽了，“知道真相对你们不是好事，这些事跟你们本来就没有关系，听我的话，赶紧回去，我这都是……”
“为了我们好!”一边蹲着的吴邪直接抢答，他掏掏耳朵，脸上表情无奈，“你都说了不下八百遍了。”
被抢了话还要被怼一句，吴三省气得怒瞪一眼眼前这个兔崽子，解雨臣扶额。
“三爷，九门不只是老一辈的九门，也是我们的九门，事情发展到现在，您还认为只要不说就能保住我们这一辈吗？”
解雨臣的语气很平静，不急不缓地说着，说出的每一个字都让人无法反驳。
“这么多年，我能感觉到你们背地里在谋划布局，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让你们这么小心防备，还有……解连环又为什么不明不白地就死了?”
蔺契侧过身去看解雨臣，映入眼帘中的那张侧脸线条优越，俊朗分明的轮廓在昏暗的地下显得无比坚毅，他默默收回视线，低下晦暗发涩的眼眸。
追求真相的每个人都这么固执且不听劝阻，所以，当年的他在别人眼里也是这副执着好笑的模样。
吴三省长吁短叹，过了许久，他像是终于下定了决心，偏过头，“这件事很复杂，有太多事就算是现在我们自己都没弄明白，如果你们想知道什么，就去问她。”
“她?”解雨臣疑惑。
吴邪却突然反应过来什么，他霍然站起来，“是陈文锦对不对?!”
吴三省无声点头，他转过头，深邃的目光穿过黑暗看向远处的一隅。
朝着那处昏暗的地方看去，吴邪这个时候却突然紧张了起来，他有一种忐忑不安的感觉，仿佛自己即将要面临什么他可能无法承受的现实，这种惶恐不安的感觉让他踌躇不前。
解雨臣走了两步，察觉吴邪似乎并没有跟上，他停下来回头去看，目露不解，“吴邪?”
吴邪站在原地表情紧张，踌躇不决，对他的想法蔺契心如明镜，此刻不知道出于什么样的心理，他走过去用力拍拍吴邪的肩膀，“放轻松。”
肩膀上落下的稳重力道让人感到一阵安慰，吴邪原本惴惴不安的心逐渐落实，他深吸一口气，鼓足勇气走向弯道后面，解雨臣见状也紧跟过去。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留在原地等待的人都陷入了沉默，压抑的气氛让人拘谨，原本说话的人都慢慢收住了声音。
拖把缩着脖子蹲在角落用眼神偷瞄着众人，蓦然对上蔺契深邃漆黑的眼神时，心里暗惊，迅速慌乱地低头装作什么都没看见。
“你是谁?”
吴三省突然出声打破了寂静，他的眼神精明锐利，落在蔺契身上极具穿透力，让人有种被窥探的慌乱无措感。
但蔺契是谁，活了千年的老王八他都打过交道，更别提只是只中年狐狸的吴叁省，对于外人来说极具压迫感的审视但对他来说，根本——
毫无威胁力。
“我吗?”
他偏过头用手指自己，深邃漆黑的瞳孔中透露着的是茫然与单纯，脸上的笑又那么从容自然。
吴叁省都差点以为自己怀疑错人了，但是这个计划之外的人出现在这里，本身就是个嫌疑。
他沉着眸点头，说话时面上倒是笑呵呵的，“我看你面生，也不像是干我们这一行当的，小兄弟之前是做什么营生的?”
蔺契用双手垫在脑后，散漫地背靠在石壁上，不太走心地回答道，“我叫蔺契，靠着祖业混吃等死的不孝子。”
姓蔺?
吴三省原本还有些松散的神情瞬间正色起来，他仔仔细细去打量蔺契，从衣服布料到每一根头发丝都不放过，尤其是那张脸，他看得格外仔细。
模样长得不赖，和小花比有过之而无不及，看上去就贵气，染一头红毛张扬嚣张，还带着耳钉?
吴叁省连连摇头。
光从长相气质来看，的确像个大家族里出来的人，特别是那双手，骨节分明又修长细腻，更不像干脏活累活的人。
但蔺家绝对没有这一号人，对于这一点，吴三省敢对着老祖宗的坟打包票。
原本只是想试探一下，可现在吴三省却又觉得等离开后有必要好好查查这个人。
一切不可疑才是最可疑。
这时斜侧方细微的脚步声响起，吴三省立即卸了继续试探的心思，他收敛严肃的神情，重新靠回光秃的石壁上，脸色苍白虚弱地缓慢呼吸。
众人不约而同地一起看向声源处，等两个人回来的时候，神色出奇一致地显得无比凝重。
吴邪奇怪地没去找吴叁省，反而驻足在原地，看着吴三省嘴唇嚅嗫着，半天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反倒是解雨臣率先动了，他极力保持平静地看向人，眼眶却在开口的一瞬间陡然变红，“你告诉我，你究竟是解连环，还是吴三省?”
他说话的尾音轻颤，显然在极力控制自己的情绪，所有人都是不敢置信地看向吴叁省，除了知道真相或者猜到了的人外。
眼前这个人居然是假的吴三省?
蔺契心里对这个结果并不算多意外，他早就知道“吴三省”这个人，或者说这个身份存疑。
一个人伪装的再像，在人生前十几年形成的性格习惯上总会露出一丝差异，而他们的人最擅长易容和伪装，想要看破这一丝破绽并不是不可能。
只是解雨臣恐怕不好受吧。
蔺契安静地站在昏暗的角落，平静的目光落到解雨臣身上，果不其然看到了被藏在背后颤抖的手。
他本该幸灾乐祸，甚至对于这样的情况乐见其成，但心底居然莫名产生了些怜悯和同情。
蔺契颇感烦躁，手指轻飘飘地在旁边的石壁上画动线条，整个人存在感并不强，此时所有人又都在关注对面发生的事，也根本无人注意到他在这边做什么。
对面，听见解雨臣问话的吴叁省只是目光愧疚地看向他，却没张口回答，就好像不回答，这最后一层窗户纸就不会被捅破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