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弘见状,微微拱手,退至一旁,眼中却闪过一丝深意。他心中清楚,谶纬童谣虽可助长袁术的野心,但若不加节制,恐会招致祸端。然而,此刻袁术已被天命之说冲昏头脑,杨弘也只能暂且按下心中忧虑,静观其变。
袁术则沉浸在杨弘的分析中,心中愈发坚定,仿佛帝位已近在咫尺。
袁术点了点头,正欲开口,忽然听到厅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只见阎象匆匆走进大厅,神色凝重,拱手对袁术说道:“主公,此事恐有蹊跷,不可不察!”
袁术闻言,眉头一皱,不悦地问道:“阎公何出此言?这些宝物乃是天赐之物,有何蹊跷?”
阎象沉声道:“主公,这些宝物虽看似珍贵,但来历不明。平春守将突然献上宝物,背后恐有隐情。况且,近日城中流言四起,童谣与‘天命所归’之事闹得沸沸扬扬,此事恐是有人暗中操纵,意在扰乱主公的方略,陷主公于不义之中。”
袁术听罢,心中有些不悦,但见阎象神色严肃,便勉强压下心中的不快,问道:“那依阎公之见,此事该如何处置?”
阎象拱手道:“主公,当务之急是查清这些宝物的来历,以及平春守将的动向。同时,需严查城中流言的源头,揪出幕后之人,方能确保主公的大业不受干扰。”
袁术沉吟片刻,虽然心中对阎象的谨慎有些不耐,但也不得不承认他的话有些道理。于是,他点了点头,说道:“好,此事就交由阎公去办。务必查清真相,不可有误。”
阎象拱手称是。他心中明白,此事背后必有高人操纵,若不及时查清,恐会酿成大祸。
“主公,在下尚有一言,望主公三思。”
袁术见阎象仍无离去之意,眉头微皱,但仍是耐着性子说道:“阎公有何高见,但说无妨。”
阎象深吸一口气,沉声说道:“主公,如今天命尚在大汉,人心思归。天下百姓虽受战乱之苦,但心中仍念汉室正统。主公若此时贸然称帝,恐会招致天下非议,甚至引来群雄共讨。”
袁术闻言,脸色一沉,不悦地说道:“阎公此言差矣!如今汉室衰微,天下大乱,正是英雄逐鹿之时。何况我袁氏四世三公,门生故吏遍天下,岂能屈居人下?”
阎象见袁术态度强硬,心中焦急,但仍坚持说道:“主公,此事非同小可。且不说天命尚在汉室,单是主公之兄袁本初在邺城迎奉陈留王,青州牧刘玄德在临淄迎奉弘农王,此两帝尚且纠葛不分,天下人莫衷一是。主公若此时称帝,不仅会与袁本初、刘玄德等人为敌,更会招致天下诸侯的围攻。主公万万不可冲动!”
袁术听罢,心中虽有些不耐,但也不得不承认阎象的话有些道理。他沉默片刻,冷声说道:“阎公所言,我自会考虑。但天命所归之事,岂能因一时之虑而放弃?此事我自有主张,阎公不必多言。”
阎象见袁术态度坚决,心中叹息,但仍拱手说道:“主公,在下言尽于此,望主公三思而后行。若主公执意……在下虽无力阻拦,但请主公务必谨慎行事,以免招致祸端。”
袁术挥了挥手,不耐烦地说道:“好了,阎公不必多言。我自有分寸,你且退下吧。”
阎象见袁术已无耐心,只得拱手告退。
阎象走出厅外,步履沉重,心中思绪万千。他深知袁术已陷入“天命所归”的迷局,难以自拔,而自己虽竭力劝阻,却终究无法撼动主公的决心。就在他即将离开府邸时,余光瞥见杨弘站在一旁,神色淡然,似乎对这一切早已了然于胸。
阎象停下脚步,复杂地看了杨弘一眼。他知道,以杨弘的才智,不可能不晓得其中利害。谶纬童谣虽可助长袁术的野心,但若不加节制,必会招致诸侯共讨,甚至将袁术推向万劫不复之深渊。
阎象心中不禁冷笑:“从龙之功,谁不想要?”
阎象收回目光,不再多看杨弘一眼。他深吸一口气,抬头望向天空,只见乌云密布,似有风雨欲来。他低声喃喃道:“天下大势,岂是区区谶纬童谣所能左右?”
说罢,阎象大步离去,背影中透着一股决然与孤寂。他知道,自己已无力改变什么,只能静观其变,等待那即将到来的风暴。
袁术坐在厅中,心中愈发坚定。他望着厅中陈列的“洛阳重宝”,仿佛已看到了自己登基称帝的那一天。他低声自语道:“天命所归,岂能因一时之虑而放弃?我必当顺应天意,成就大业!”
他何尝不明白如今的天下局势?他自幼生于袁氏,四世三公。权谋野心耳濡目染。汉室虽衰,但天下人心尚未完全背离;他亦知兄长袁绍在邺城迎奉陈留王刘协,刘备在临淄拥立弘农王刘辩,两帝并立,天下诸侯尚在观望。然而,这些理智的考量在他心中早已被熊熊燃烧的野心所掩盖。
自那“洛阳重宝”被送入府中,自那“天命所归”的童谣在城中传唱,袁术的心中便再也无法平静。他仿佛看到了自己身披龙袍,坐拥天下的那一刻。那种至高无上的权力与荣耀,如同一把烈火,将他的理智烧得干干净净。
他何尝不知道阎象的劝谏句句在理?何尝不明白贸然称帝会招致天下诸侯的围攻?然而,野心一旦燃起,便如同燎原之火,再也无法轻易浇灭。他心中暗想:“我袁公路,岂能甘居人下?袁本初小婢养也,虽然是我兄长,却不过区区一庶子,也敢在邺城自立门户;刘玄德不过一介织席贩履之徒,也敢擅自拥立弘农王为帝。我袁氏四世三公,门生故吏遍天下,为何不能登基称帝?”
他站起身,走到那堆“洛阳重宝”前,伸手抚摸着那些金银玉器,仿佛在触摸那触手可及的帝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