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收冬藏,把谷子装进粮仓仿佛还是昨日,转眼间,天地间都被皑皑白雪覆盖,到处都是银装素裹,河已经结了冰,渔民都躲在家里猫冬,无事不会轻易出门,外头寒冷刺骨的风雪不要命的往身上灌,从外面回来手脚都冻的通红又僵硬,走路的姿势像个呆呆的企鹅,一板一眼的在雪地上留下浅浅的脚印,很快脚印又会被新的风雪覆盖,白茫茫的一片像是从未有人来过。
天还暗着,赵言哆嗦的从床上起来,一离开被窝身上就迅速结冰,他止不住的发抖,屋里的炭火只剩下微微的余热,以最快的速度穿上冷冰冰的官袍,赵言已经感觉手指都不是自己的了。
今年是个寒冬。
用裘衣裹住自己后赵言才有勇气从屋里走出来,外头的温度只低不高,赵言小步跑去厨房,热水已经备好在锅里不断冒着热气。
董大娘还在不断往灶里添加柴火,见赵言缩着脖子进来,她赶忙道:“少爷,您站旁候一会,我这就给您舀热水。”
赵言不断搓手给自己增加热量,他站到避风的地方等着,董大娘手脚利索,不到一会儿热水就已经全部装在水桶里。
注意到董大娘被冻的紫红的手,赵言温声道:“董大娘,现在天冷,你和茯苓阿贵她们就别用冷水洗漱了,同我们一样用热水就行,烧不了多少柴火,柴火也值不了几个钱,你们放心用就是。”
“少爷,这怎么行呢,现在的柴火价格都翻倍了,我们皮糙肉厚没事的,都习惯了。”董大娘笑着拒绝,她知道规矩,她们这些做下人的怎么可以同主家有一样的待遇,主家待她们已经够好了,做人不能太贪心。
赵言把手放在水桶上面,水蒸气可以让手回暖,赵言贪恋着这份暖意,“今年格外冷,柴火的事你就听我的,你手上都长冻疮了,现在天寒地冻的只会更难受,到时候给你配个药膏记得用,冻疮最是折磨人,董大娘你别老是忍着。”
“对了,你们的棉被要是不暖也要说,可别被冻到了。”
“衣裳我让小云拿回来了,你们每个人都有两件也要记得穿,别冷到了。”
董大娘她们虽然是下人,但平时做事尽心尽力,这些赵言都是看在眼里,现在的尊卑他无法改变,只能在这种能力范围内平等对待。
这大冬天的,起个床都要被冻成个冰棍,再拿冷水洗漱这太折磨人了。
“事情就这么定了,董大娘你同茯苓和阿贵也说说,我先去上朝了。”赵言说完就拎着水桶回屋洗漱去了,这种恶劣的天气,他无法步行前往,自从入了冬,每日都是阿贵套着马车送他去,马车里有煤炭炉子,倒是让他少受了一些寒风的折磨。
天气再冷,裘衣也不能裹着上朝,好不容易暖和起来的身体温度急剧下降,赵言麻木的吹着冷风,现在冷归冷,但他脑子被冻的比什么都清醒。
一阵寒风吹过来,周围响起了各种嘶嘶的声音,平时在朝堂上再严肃的人,现在都当了“缩头乌龟”,每个人恨不得把头埋进自己怀里暖暖,每个冬日上朝都变成了一种折磨,这时候没有谁有心思算计别人,只顾着怕冷了。
赵言和杨逸之寻了个背风的角落站着,杨逸之嘴唇冻得发紫,他比赵言更怕冷,“赵兄,你怎么看起来一点都不冷。”杨逸之说出来的话都是颤抖的,他冻的鼻涕都快出来了,赵言似乎没受到寒风的影响,站的笔直如松。
“我也冷。”赵言实话实说,只不过这个冷还在他可以忍受的程度。
但在杨逸之看来,这句话没有任何可信度。
“我瞧着不像,你看周围,那些人的反应才像是冷,赵兄你太淡定了。”杨逸之讲话冒出来的哈气很快变成一缕白烟消散,他不断打量赵言,从头到尾看了一遍他没看出赵言有一丝冷意。
周围人多,不好做一些不雅观的行为,赵言只能口头介绍,“我里头穿了羽绒服,特别暖和。”
“羽绒服是何物?”
“用动物的毛发填充制成的衣物,京城的天太冷,还没入冬我就开始准备,现在正好派上用场。”赵言笑着说。
官袍十分宽大,羽绒服又是特制的,不会显得臃肿,羽绒服穿在里头再套上官袍并不会特别显眼,只不过是看起来比平时更壮实一些。
冬天可不论身材高挑苗条,谁能做到保暖那才是真本事。
羽绒服一穿,一半的冷意都会被隔绝在外,剩下的另一半赵言能扛得住。
“赵兄,你这头脑真是厉害,这天底下还有能难倒你的事吗,在我看来你就是诸葛在世……”
“说人话。”
……
“这羽绒服赵兄你能卖我一件吗?”杨逸之干笑两声,这天气他实在是受不了,每天都在被折磨。
“我送你都行,这两天刚刚做好,你下值随我回家拿去。”
前阵子杨逸之帮他找到了一位启蒙先生,两个孩子自从开始上课就乖巧了很多,做事有条理,对人有礼貌,而且小汤圆终于不喜欢拿泥巴往身上抹了,赵言满意的很,他教了几年小汤圆都改不了这个坏习惯,先生才来了几个月就改掉了。
他家十口人还没加上庄子上的奴仆,每个人都得备上两身羽绒服,这工作量可不小,今年收的鹅毛没有特别多,赵言就没打算把这羽绒服推出去卖,今年先紧着自家人和好友,拿羽绒服赚钱的事明年再开始也行。
铺子里的绣娘又得制羽绒服还有每个月的新款,而普通款也不能落下,绣娘的缝纫机都要踩冒烟了才能勉强供应上,赵言打算让赵云年底给绣娘们包个大红包,就当是年终奖了。
抠搜的老板留不住人才,松弛有度才能让员工更死心塌地。
如果说给钱不能留住人,那一定是给的还不够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