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到崇文门大街,骆修身便被骆养性打发掉。
小伙子顿时便不爽起来,却也拿骆养性没办法,只能苦着脸又跟骆养性要了两张银票,这才不情不愿的离开。
很快。
马车便在骆养性低低的贱笑声中,直奔教坊司。
虽然在此时的崇祯年间,教坊司这边早已经破败的不成模样,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还是有几个好场子的。
加之有骆养性这地头蛇安排,档次自肯定差不了。
不多时。
两人便从一个不起眼的后门进了门,来到了一个略有些破败的院子里。
很快便又被姻亲的龟奴带到了这边的天字号小楼里。
这边。
教坊司的人早已经准备妥帖,很快便是奉上丰盛酒菜,随即便开始开场。
所谓的‘开场’,便是舞蹈。
只是与那些职业的舞女不同。
此时在陈云开两人面前只穿着单薄、近乎透明薄纱起舞的,都是那些犯官的家眷。
年龄也有着比较大的跨度,甚至有母女同场。
骆养性一边给陈云开敬酒一边嘿嘿贱笑:
“云开,看到那个胸最大的美妇了没?她便是张三练后续的小妻。放心,我一直派人盯着呢。还没人敢碰她,都给你留着呢。据说,这美妇姓沈,是当年大豪沈万三的后人。虽关系不是太近,但终究更有些意思不是?”
陈云开笑着点了点头,他自早就看到了这位沈夫人。
她大概二十七八年纪,不仅身材高挑又丰腴,皮肤也是极好,极为俏丽。
而且。
她身上有一种颇为清冷的气质,用后世的话说就是性冷谈风,着实比较勾人眼球。
而云蓝、包括徐夫人虽都有这种清冷,但她们更多的是后天经历了世事打磨之后,才形成的。
但此时的这位沈夫人,却恍如是浑然天成……
陈云开自不着急把沈夫人叫过来陪酒,而是饶有兴致的欣赏着这一切。
一方面。
他要慢慢体悟这等胜利者的滋味,同时也是不断警醒自己,一旦失败了,到底是什么下场!
另一方面。
则是陈云开真的有些不可描述的感慨,心思已经飘到了很远,特别是他想起了一则文人笔记中的小故事。
说的是南京教坊司。
主事虽只是八九品的小官,但一位已经成名几年,堪称名动天下的名妓,已经与一位家世很好的大才子私定终身。
但是。
这教坊司的小官就是不放人。
最终。
这名妓都没能被赎身,大才子也远没有他吹牛吹的那么牛逼,而是跑的比狗都快,名妓最终只能含恨而死。
这个故事表达的是什么?
除了名妓本身是猎物,其他两方面,全都是猎手!
就像是小官,即便他权利不大,却总会以他最大的恶意去为难人。
而大才子呢?
看似牛逼哄哄,实则,就是银枪蜡头,绣花枕头,根本就上不得台面。
所以。
古之大贤才会把很多东西,都汇总为命运!
假如名妓不被大才子这种小白脸骗了,她就不会有期待,不会有这等巨大落差,等年老色衰,总能寻得自由身。
但另一个角度。
她的命运已经被注定,这般轰轰烈烈而死,又未尝不是一种解脱……
“兄弟,兄弟你想什么呢?舞都跳完了。”
正当陈云开思虑间,旁边忽然传来骆养性的提醒声。
“哦?”
陈云开这才回神,笑道:
“想了点事情,来,哥哥,咱们再走一个!”
但陈云开刚对骆养性举起酒杯,外面骆养性的一个亲随便快步过来,低低道:
“爷,皇爷有急事召见您……”
“嗯?”
骆养性眉头顿时微皱,片刻忙尴尬看向陈云开道:
“云开,你看这事闹的……”
陈云开心中已经提起一种本能的警惕,面上却不动声色笑道:
“哥哥有事尽管去忙便是,小弟在这边耍一会便回去休息。”
“哎。云开,这次都怪哥哥,下次哥哥一定给你好好补回来!”
骆养性连连抱拳,这才极为不舍的快步离开。
看着骆养性的背影很快消失不见,陈云开把玩着手中酒杯,慢慢喝着道:
“你,你,你,还有你,你们四个留下,其他人等,便退下吧!”
“是。”
很快。
被陈云开点到名的沈夫人等四女便留了下来,都是惊惧又害怕的侍立在一旁,大气都不敢喘。
陈云开扫了她们一眼,忽然一笑,指着其中一个明显跟沈夫人不太对付、长的颇为娇小圆润,大概二十一二岁的美女道:
“你,过来陪爷我喝几杯。”
“啊?”
这娇小美女顿时愣住了,片刻才回神来,直如同中了彩票一般欢喜,忙道:
“谢谢爷,谢谢爷。”
连连对陈云开行礼后,这才小跑着来到陈云开这边,却也不忘对沈夫人那边投去一个极为得意的眼色。
这主要是陈云开进门之前,便借上厕所的空隙,打听好了,这娇小美女,是张三练的六房,也很受张三练宠爱,跟沈夫人很不对付。
这等事,不激化矛盾,永远品尝不到其中鲜美。
再者。
也是更为关键的!
陈云开总感觉今天这事有点不太对!
骆养性这狗艹的,明显有点太过于刻意了!
特别是他这等中途离开,即便演技很好,却也让陈云开提起了极高的警惕!
毕竟。
眼前这娇小美女和沈夫人她们,便都是血淋淋的例子!
陈云开可不想因为他身死兵败,他的老婆孩子,也落到如此下场!
喝了几杯酒,陈云开笑道:
“你叫什么名字?”
娇小美女闻言顿时大喜,忙乖巧道:
“爷,奴叫许静。今天能服侍您,真是奴这辈子最大的荣幸……”
“哈哈。”
陈云开大笑,随手在她的小腰下拍了一把道:
“许静?好名字。爷我喜欢。走,你来扶着爷,陪爷去如厕。”
“是。”
许静不由更喜,忙是小心搀扶着陈云开,从这边侧门去茅厕。
而刚出门,陈云开便捂住了许静的小嘴,看向早就在这边等候多时的李定国道:
“一纯,怎样?”
李定国忙恭敬道:
“帅爷,都已经安排好了,七爷已经在周围安排了三百多弟兄,就等您一声令下了!”
“嗯。”
陈云开点了点头,又拍了拍李定国的肩膀道:
“小心盯着,今晚怕不会太平!”
“是。”
待李定国隐入旁边的黑暗中,陈云开这才惬意的哼着小曲,拉着许静来到茅房撒尿。
许静这时腿都被吓软了,赶忙低低拼命对陈云开求饶:
“爷,奴什么都不知道,奴真什么都不知道啊……”
陈云开一愣,片晌不由淡淡笑道:
“你知道什么,又不知道什么?”
许静顿时更加害怕,想说什么却完全不敢说,哪怕在这等茅厕里很不干净的地面上,就要跪下去。
却被陈云开一把扶住:
“许夫人,你还这般年轻,若在这教坊司里,岂不是可惜了?你若愿告诉我什么,我不仅可以帮你赎身,还可以给你一大笔银子。否则,你的家人,也不会好过了。你应该知道我陈云开的手段吧?”
“唔……”
面对陈云开这等威势,许静一时真的是胆子都要被吓破了,眼泪止不住如同涌泉,只能压低声音道:
“爷,我,我今天下午时,无意间听到,他们,他们要给你下药。而且,他们还给你准备了一个似身份很尊贵的女人,想陷害您……”
“他们是谁?!”
陈云开也真没想到还有这等意外之喜,更锋锐的盯着许静的大眼睛。
就凭刚才许静这句话,基本便可以确定了!
——骆养性是绝对有问题的!
就是不知他到底和谁勾结了,又是不是崇祯皇帝的命令!
“唔……”
许静真的是要崩溃了,身子完全站不住了,全靠陈云开提着她才不至于掉到茅房里,哭泣道:
“爷,奴不知道,奴真不知道啊。奴只是无意间路过一个房间,听人说到的。但究竟是谁,奴真的不知道啊……”
看许静已经崩溃了,陈云开也有点无奈。
到底是将计就计,看看幕后之人到底是谁,又到底想玩什么?还是及时抽身离开?
陈云开一时也有些犹豫不定了。
正此时。
隔壁小楼忽然传来一阵噪杂。
转而便听到有个公鸭嗓子在哇哇大叫:
“陈云开呢?陈云开那狗杂碎呢!他躲哪去了?还不让他赶紧滚过来!竟敢跟本少爷抢女人!今天他不给本少爷磕头认错,这事便没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