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楼炸得够空的。
整个客厅和厨房一片狼藉。
小五那间房接近客厅,墙更是直接被炸出来一个大洞。
好在承重墙还好好的。
大晚上的没有泥水工来修,阿十只得先把碎玻璃砖块搞到后院里再说。
等他和老二收拾好了一切,这才发现大事不妙。
一楼每间房间的窗户几乎都被震碎了,没一块完整的。
大冬天的晚上,冷风呼呼的往里吹。
老四吸着鼻涕,头都快缩进外套里了,走过来一把薅住他的被子,一脸哀求:
“师兄,今晚一起睡吗?我要冻死了。”
阿十抖了下,一脚踹向他,抢回自己被子。
两个大男人一起睡像什么样。
于是阿十向林英发起了求救。
而林英觉得他得先问过这间屋子的主人。
和静之商量过后,她同意让他们把东西都搬去二楼,住阿娟隔壁。
阿娟隔壁那间房大的很,是静之以前的家庭影院。
几个黑红色的按摩座椅前面,是整片的大空地。
这一间屋子,抵得了楼下两间房,隔音又极好。
任凭几个臭小子打打闹闹,他们楼上都不带能听到一点儿的。
静之非常满意。
几个年轻人更满意。
换句话说,他们开心得快要起飞了。
老三甚至摇着屁股在阿十面前嘚瑟,“师兄,这回不用你带我们去看免费的电影了,家里就有,我想什么时候看,就什么时候看~~”
阿十没理他。
他此时正抱着臂摸着下巴,思考着一个极其重要的问题。
“二楼的房间,阿娟占了一间,小五占了一间,我们这儿算是占了两间。”
“那不就没房间了?”
他觉出味儿来了,“师父这是要跟小之……孤男寡猫的,一起住三楼吗?”
老四挠着后脑勺过来,一张尤带几分少年气的脸上,纠结得皱皱巴巴的。
“师父跟一只小猫……人…人兽?”
“不对!是人……人妖!”
他举手,“……我还是想报警。”
“报警报警,一天就知道报警!”老三一手肘箍着他,拖着他坐到按摩椅上,嘴巴斜斜向上一翘,“小老四啊,让我教你一下成年人的快乐呗!”
老四结结巴巴,“什,什么?”
“成,成年人的快乐?”不知道想到啥了,他结结巴巴的,一张清秀的脸涨得通红。
他左顾右盼,一手紧紧抓住裤头的抽绳,“你,你不是答应师父不那什么了吗?我也不能,至少现在不能。”
老三啧一声,朝他翻了个白眼,“别看你年纪小小的,脑袋里的思想污秽且狭隘!”
老四瞪大眼指向自己,“我狭隘?”
这句话要是别人说的,他估计都不会多想。
偏偏是三师兄说的。
他不得不多想啊!
老三也知道他这人的信用度在几个师兄弟这里已经极低了。
他也不多做解释,直接一把摁下按摩椅的开启按钮。
老四浑身猛的一抖。
整个脖颈,背后。
就连酸痛的小腿,都被按摩椅按得十分酸爽。
老四被按得龇牙咧嘴,两手紧紧扣住椅子扶手。
老三邪邪一笑,嘴边流里流气的叼住一根小鱼干,蹲在他面前说:
“小老四,爽不爽啊?”
老四叫出颤音:“爽~~~~”
爽到一半,突闻楼上传来一声哀嚎。
“我鱼呢?我那么大一袋小鱼干呢?”
“小英,你有没有看到啊?”
静之的声音急得像是被饿了三天的样子。
阿十抖了一下,把手里这袋就剩一点点渣渣的小鱼干往老三身上一丢。
“诶,瞪我干嘛!”
阿十指着老三,又旋转身体指向老二老四,“你们都有吃,有难同当啊!”
“谁他妈跟你有难同当!”
老三吸足了阳气,此时面色红润,身手利索得就跟只猴子一样。
一个翻身跳过按摩椅,直奔窗口,顺着屋外水管就溜了下去。
另外两个有样学样。
不到五秒,这屋的大门被踹开。
明明只是很小的一只猫,却被她走出了老虎的气场。
一条细长的尾巴,此时毛发完全炸开,翘得高高的。
阿十猛的咽了口口水,边举起双手,边后退。
“那,那什么,厨房不是炸了吗?家里一点吃的都没了,就剩你放楼上的一袋鱼干了,你,你冷静。”
“……阿十!!!”
……
怒吼声嘹亮。
阿十的惨叫声却更加高亢。
林英揉了揉耳朵,默默的看着眼前的记账本。
存款一下子就少了两万。
楼下好不容易添置在客厅里的新家具也没了。
修房子的钱,他还是出了吧,毕竟还是他考虑不周。
最要命的一点,她最宝贝的小鱼干还被他几个徒弟给霍霍了,唉。
真是造孽,要这么多徒弟干嘛?
……
另外一边,被静之的声音吼得一抖的郭老太终于记起来她忘了啥了。
第一天这些人住进来这别墅时,她就发现了林英了。
她给鹰叔的女儿——程小娟打去了电话。
话说,娟子好像这几天就要跟家人从国外回来了吧?
郭老太太两指轻轻抵住唇,眼里带着一点兴味。
也不知道小娟看到林英时,又会是怎么样一番场景?
她可真是太好奇了。
……
身体急需能量修复的静之,那是抓心挠肝的饿。
偏偏家里现在就剩自来水跟她房间里的药了。
瘪着嘴上楼的她,终是被林英抱了起来。
静之有气无力的翻出空空荡荡的吸管水杯,朝林英举了举。
“小~英~~~饿~~”
林英摸了摸她瘪瘪的肚子,说:“我带你下山吃东西。”
“吃东西??”楼梯口突然伸出几张谄媚的大脸。
“师父,我们也饿~”
林英闭了闭眼。
一群狗崽子。
他也饿啊,午饭跟晚饭都没吃呢!
林英没说话,不紧不慢的走到楼下。
老三说:“但是现在太晚,没公交了,我们难不成走下山啊?”
静之反手放出一辆汽车,还有一辆摩托车。
“汽车只剩小半箱油了,记得给我加满。”
阿十着急忙慌的从楼上跑下来,“我也去我也去!”
老三看着他一脸爪印,咧开嘴笑得狡黠,“这样去不怕被人笑啊?”
阿十挺起胸叉着腰,“笑一下又不会少块肉,总比饿死好。”
静之朝楼上喊:“小五!下山吃宵夜啦~”
“来啦!”
二楼窸窸窣窣的,两个女生说着小话。
不过一分钟,阿娟和小五一同走了下来。
静之攀着林英胳膊立起来,对阿娟讲:“你也去?我们吃的你吃不了的,你屋里不是有很多香蜡吗?”
阿娟穿得比在座的每个人都时髦,她摸了摸打上莫斯的短发,墨镜一戴,一脸冷艳,“吃不了没事,走了,我有钱,今天我请客!”
静之一顿。
略微一思索后,便想明白了。
她这是怕她投胎了,金条花不完吧。
唉,真是甜蜜的负担~
她拍了拍林英胳膊,“一辆汽车坐五个人和一个鬼太挤,你开摩托车载我好不好呀?”
男孩总是眼馋汽车。
这会儿老三已经坐进汽车副驾驶上了,他这里摸摸那里看看,又降下车窗,跟林英挤挤眼睛:
“师父,你就答应她吧,好不容易可以单独相处一会儿!”
林英梗着脖子看向汽车旁的黑色摩托车,有些犹豫说:“你坐哪里?”
静之嬉笑着:“坐你腿上。”
林英不是一个爱开玩笑的人。
他把她的玩笑话当真了。
想象了几秒后,他捏了捏眉心,坐腿上?
开什么玩笑!
山上风大得很,她不得被风吹跑喽。
“开玩笑的啦。”
静之翻出一个黑色的宝宝背带,“你背我,这是背在前面的哦。”
林英看着怀里的背带,有些无语。
罢了。
看来她早有预谋。
林英甚至怀疑她刚刚暴揍阿十,是不是也是在演他的。
他从没用过劳什子宝宝背带,调试了半天,才把静之背好。
她像个婴儿似的,两腿叉开被兜着,整只猫趴在他胸腹上。
怕漏风,林英把背带穿在宽大的羽绒服外套里。
链子一拉,只有两只毛绒绒的耳朵从他领口处露了出来。
阿十边启动车辆边偷笑。
他师父这简直像是谈了一场父亲式恋爱,纯纯是把静之当女儿宠了。
静之现在可管不了有没有被嘲了。
林英把搭扣调得有些紧。
她觉得胸前的每一寸皮肤,都跟他隔着一层线衣紧紧相贴着。
微微一侧头,她就能够轻易的听到林英平稳的心跳声。
而他,同样也能听到她的。
她有些激动,心跳得很快。
莫名的,静之能够听到他的心跳速度也渐渐加快了起来。
就连身上的体温好像也升高了一两度。
刚想调侃他一句,林英好像察觉到她会说什么,他快速带上黑色的摩托车帽,腿一跨,便上了车。
一声低沉的轰鸣声响起,林英超过汽车,加速朝山下开去。
外头的风呼呼的吹着。
耳朵被吹得有些发凉,静之失了调侃的心,缩了缩脖子,稍微往下挪了挪。
猫后爪本来就搭在他腰部的两侧。
她这么一动,腰部极其敏感的林英,突感一阵瘙痒,不禁扭了下身子。
瞧着前头突然开出S型的摩托,老三朝后面的众人扬了扬眉毛。
“师父开车最稳了,我堵五块,小之肯定调戏他了。”
伸出去的手,突然接到来自窗外的一张百元大钞。
坐在车顶的阿娟推了推墨镜,淡定的说:“阿婆最重视他的安全,她轻易不会在他开车的时候开玩笑的,我赌不是。”
经她这么一说,车后座几人默默投了阿娟一票。
老三撇了撇嘴,“你们这些单身狗懂个屁,这么紧密的贴贴,不撩一下真是浪费机会。”
小五真诚发问:“你有女朋友吗?”
老三刚一张嘴,她立刻添加了个限制条件,“现在的,以前的不算。”
以前的怎么不算?
前女友就不是女朋友吗?
老三无话可说,哼了一声,环住胸不理人了。
……
自静之轻轻挪动一下以后,林英的心跳就快得有些异常,而且一直保持着那个速度,从未降下来一点。
静之静静的听着,嘴巴咧得脸都酸了。
极速掠过的风儿,渐渐放缓速度。
摩托车后的汽车朝他们滴了两声。
林英松开左手,朝他们往前扬了扬。
阿十微微一耸肩,转动方向盘,超车往前去。
阿娟转过身,微微蹙起眉头,她不会要赌输了吧?
阿十不知道是饿得不行,还是要给脸皮薄的林英创造一个安静的环境,他越开越快。
不过两分钟,汽车就完全汇入山下的车流,扬长而去。
“之之……”
林英收回看向山下的眼神,右手缓缓扭住刹车。
摩托车一停,“啪嗒”两声,搭扣被打开了。
还懵着的静之突然被他掐住腋下举至面前。
“怎,怎么了?”她问。
“我……”
林英有些难以启齿。
他们又还没在一起,他提出这种要求,会不会像是在无理取闹?
可他好不开心。
一想起来那个画面,心里就跟打翻了整瓶醋一样,酸涩异常。
她伸长爪子轻轻搭了一下他的下巴,“说呗,一见钟情你都说出来了,还有啥不能说的。”
林英被她突如其来的一句话一堵,更说不出口了。
不是,他这嘴好像跟他们性格外向的不一样。
她怎么好随口就说出去了呢?
林英的耳根子一点一点染上红意,算了,还不是时候,下次再说吧。
正当他这样想的时候,静之伸长了嘴筒子就贴了上来。
这次是贴住了上巴。
林英整个僵在摩托车上,他甚至能感觉到她浅浅的呼吸喷洒在他鼻子附近。
她脸上细小的绒毛碰得他有些发痒。
林英理智猛的一个回归,端着她往车前一撤,让她坐在油箱上。
静之啥也没说,就眨巴着带笑的眼睛,盯着他。
他越躲,她盯得越紧。
他扭头躲,她就伸头追过去盯。
林英被逼到面红耳赤,只得又把她锁进宝宝背带这个“牢笼”里。
她侧着脸,耳朵安在他心口上,听着他砰砰直跳的心,高兴得尾巴都快甩打结了。
冬季没有蝉鸣蛙叫。
他紧着声音说出的请求,自头顶传来,分外清晰。
“之之,能不能……不要亲别人……”
她猛的抬起头。
理智叫她不能着急,这人会缩回去。
情感上她却有些控制不住。
静之酝酿了好一会儿,才想出一个她觉得比较委婉的问法:
“你……现在是以什么身份要求我?”
冬季的凉风,微微吹散了他的紧张。
林英不知道在忙什么,时不时调整一下后视镜,好像是好不容易才抽出的一点空闲,他用冷静的语气回答了她一下:
“房客。”
静之又趴了回去,丧气的踢了一脚他侧腰,“房客才管不了我这个。”
林英抿了抿嘴,左手微微托住她软软的背。
看不到她的眼睛,他好像没那么紧张了。
他一字一句,非常认真的说着:
“住在三楼的房客,跟你同一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