摇椅慢慢摇着,屋里的气氛,温馨中又带了一点点暧昧。
静之嘴筒子被包住,说不了话,只能拿湿湿的鼻头蹭一蹭他的干燥温热的掌心。
奇特的触感袭来,林英莫名就想起了刚刚他和它的小鼻孔对视的画面,林英呵了一声,从喉底发出轻微的震动,笑声低沉。
笑到一半,外头“砰!”的一大声,好像有个巨物从楼顶上掉下来。
八卦的小猫一反乖巧的常态,此时灵活到不行,林英还没反应过来,它已经挣脱了他的束缚,咻的一下,跳到窗台上,伸头出去查看。
“静之……”
怀里空荡荡的,他倒是有些不适应了。
静之没空细细体会他话里的哀怨,扭过头,一爪用力指向外面,“小英,阿十抓不到鬼,气得跳楼啦!”
说着,她又朝阿十说:“抓不到就抓不到,你别轻生啊!还有,那里都是狗——”
“砰砰砰砰!”
跟下饺子似的,另外几个徒弟从天而降。
静之瞳孔地震:“狗,狗屎啊各位。”
她扭头看向后面,“小英,你的徒弟集体跳楼了,这么容易破防呢?”
林英站了起来,凑到窗户旁边一看,一个个躺得歪七扭八,就阿十躺得最正,纯正大字型,脸朝下,也不知道有没有毁容。
“啧,你们丢不丢人,身为茅山弟子,居然被鬼耍,还不起来?!”
骂归骂,没了毯子,他确实有些发冷,抄起消毒液当香水,把自己又狂喷一通后,一把将暖和的小猫揣进怀里。
静之欲言又止,挣扎出两只前爪轻轻搭在他的手臂上,对外面郁闷的几个人暗示:
“有一种运,叫做狗屎运,我看你们屎到临头,可能要转运了。”
“有个屁运气。”小五扶着腰站起来,拍了拍身上的泥土,好在这片地儿刚被他们松过土,不然今儿算是好不了了。
她一走近林英房间的窗台,静之就把鼻子往林英手心里怼。
没办法,她宁愿闻消毒液的味儿,也不想闻狗屎味儿,“那个,我有个小秘密要跟你们——唔唔唔!”
话还没说完,林英就“挟持”着她,出了房门。
“你干嘛?我有个秘密,你也要听—唔!”
嘴筒子又被他握住,林英望着窗外白云朵朵的蓝天,心有余悸。
“你的秘密,你自己知道就好,可以不必说给我们听。”
静之急了,有钱他还不要啦?!
她扒拉开林英的手。
“我就要说—”
林英握住她的嘴。
她扒拉开,“花园里有—”
握住。
扒拉,“有黄—”
握。
扒拉,扒拉不开了。
短短的嘴筒子上被林英不讲武德的扎了一条做过加持的朱砂绳。
白色的毛发上,红色的绳子分外明显。
只要她稍稍张嘴,红绳就闪着光寸寸缩紧,静之一阵皮痛过后,只得放弃。
算了,埋就埋着吧,反正他现在也不怎么缺了。
林英摸了摸她额顶的毛发,有些抱歉,“等你什么时候不想说秘密了,我就放开你。”
看到林英自客厅走向玄关处,蹲下来拿了外出的鞋子,静之就晓得他有事要出门了。
她扒拉扒拉他的那件深蓝色薄外褂,然后摆手。
林英手一僵,放下布鞋,看向她的深褐色的眸子带上了一丝温柔,“让我去换件外套?”
小猫点点头。
“怕我冷?”
小猫接着点。
他口罩下的唇线慢慢扬起,怨气尽消的她,原来是个彻头彻尾的小甜椒啊。
“好,换件厚外套,再带你出去买花。”他说。
买什么花?
要送给她的吗?
小猫鼻孔微微放大了一瞬,眼神亮得惊人,好似燃起了两团熊熊的火焰。
“不是你想的那样。”林英捂住她眼睛,低沉略带一点沙哑的声线平稳得毫无波澜:
“狗屎也是一种肥料,我买点菊花种在花园里,可以顺便去去味道。”
……嘁。
支楞起来的小猫耳朵又塌了下去,她还以为他开窍了呢。
……
花鸟市场里头,人声鼎沸。
快接近年关,多的是来买年桔装饰家里的人。
一个穿黑色羽绒服的中年男人身姿挺拔,慢悠悠的走在成片的绿植中,不时还低低咳嗽两声。
咳嗽时,会注意稍稍拿远一些手里的小猫,可见是个内心温柔的人。
所以尽管他露出来的眉眼稍显严肃,旁边的商家还是会热情的招呼他过去照顾一下自家生意。
“大叔,我们这年宵花不泡防腐剂,颜色正的很,要不要过来看看啊?给家里添点红色,寓意好得很。”
“我这金桔树今天刚到的,都扎好红包了,吉祥如意呀阿叔!”
“靓仔,靓仔!来我这儿看看……”
怀里的小猫终是漏了气,呲呲呲的笑着,圆圆的眼睛都变成了两条下弯的线。
林英有些尴尬。
他一把年纪了,还被叫做靓仔,也难怪她会发笑。
不过,她会笑……是因为觉得他不够帅了吗?
林英有些愣神。
就这几秒的功夫,他就被一群热情的商贩团团围住了。
羊入虎口,属实是羊入虎口。
街上的小贩终究是跟那些老财不一样,主动又积极,直白又热情。
等他终于出来,手里不仅抱着猫,还拿着一大把年宵花,还有一张送货单。
不知怎的,他稀里糊涂的就被推着买了两大盆金桔树。
“这样就对啦,家家都有买,吉祥如意,几好兆头,等会我叫阿祥给你送过去,欢迎老板下次再来呀!”
由靓仔变成老板,只需五分钟和一桩生意。
林英有些怵这种超级自来熟的店家,他瞅准一家角落里的卖花店,就快步走了过去。
沿途一排排老板嘴里各种靓仔,靓女的叫,张总,王总,李老板,杨老板,只要买了他们的东西,瞬间就变成了老板,嘴甜的很。
静之搞怪的在他怀里学着人家招手作揖。
偏偏软萌萌的一小只,她这般灵巧的类人动作,分外引人注目,围过来的人变得更多了。
林英越来越拘谨,一手摁下小猫的爪子,直直的站在原地。
一个跟妈妈来逛街的小孩抬起头,眼巴巴的看着他怀里的猫咪,突然跟林英讲:“叔叔,我能摸摸它吗?”
“不行!”
突如其来的拒绝让小孩一愣。
林英察觉到自己有些失态,于是指指静之嘴上的绳,“小猫会咬人,还是别摸的好。”
污蔑,这是赤裸裸的污蔑!
小猫要是嘴没被扎住,这会儿铁定开始骂人了。
林英趁着小孩愣住的时候,一溜烟跑进了那家花店的大棚里。
无数盆栽隔绝了人群,见他不让摸猫,看热闹的人们也没有不识趣的围过来,林英暗暗松了口气,四处打量起来。
南方就算是在冬季,室温也不会降到0°以下,很多花卉依旧可存活。
这店的前面,是一个大花棚,满盈花香,唯有一两只蜜蜂在花丛中嗡嗡嗡的叫着。
看店的,是个七十几岁的老头子。
此时正躺在店面里的半旧摇椅上,吱呀吱呀颠着,半眯着眼看电视,他也不拉客,至于有没有客人全靠缘分。
这种老板是林英的最爱。
他买东西时,特别不喜别人跟着。
刚刚静之跟他在花丛里一通比手画脚,他终于同意把绳给她解开了。
这里的地也被大爷扫得干干净净的,林英放下她,交代她别走远,便朝摆放菊类花卉那条过道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