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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卯时刚过,伏天便如往常一样在院子里练功。

临近大赛,他现在一天修炼的时间越来越少了,血融使本就血脉繁多,修炼速度缓慢,学习东西纷杂,需要大量时间与精力,而且他修炼的又是人族功法中最复杂的《天地诀》,每天只有早晨这点时间是留给他修炼《天地诀》的,所以他更不敢懈怠。

然而《天地诀》修炼需要感应天地,声势浩大,所以他当初才让轩辕武安排让人将宫殿修筑在这片隔离带,既能随时看望父母,又不会影响别人。

卯时刚过,伏天便收气调息,结束修炼,周遭的空气仿佛解冻般恢复了流动。

“你醒了?”

伏天望向不远处,那道屋檐下的身影,虽然气息表象不稳虚浮,但内象却稳定融合,更加强大,看来确实是融合成功了。

“托你的福,这次真的血脉融合了,你上次和我说最多再有两次我就不会麻烦你了,看来圣子你算得确实准。”

刘一鸣自屋檐下走出,望向伏天,表情轻松。

“你不是最看不起那些天赋高的家伙了吗,怎么现在和我说话这么客气?”

伏天打趣道。

“以前是以前,而且我看不起的是那些浪费天赋,虚度光阴之人,谁叫你那时整天跑来跑去,时常双眼无神地呆愣在那里,看起来就像浪费时间发呆一样,现在看来嘛,你很不错。”

“不过那时确实是我不对,不该对你甩脸色的,而且你还救了我,自此我就为我之前的行为赔不是了,你以后想要我做什么,就是搭上这条命,我也保证会去做。”

说着说着,刘一鸣又认真起来。

“别动不动就要命要命,你的这条命就这么轻贱,自己喜欢折腾还喜欢送人?”

伏天撇撇嘴,不满道。

“反正算起来你都救了好几次了,我送你一次,还是划算的。”

语气虽轻,但话中意,却有千钧重。

虽然两人谈话次数其实并不多,平日交际除了救人与被救也没有其他的关系,但同一类人之间,总是会有一种自来熟的感觉的。

不知为何,伏天能感受到面前这个一向以意志坚定着称的“疯子”,那颗心居然在剧烈颤抖,情绪混乱,导致他无法感受他的心情。

闲聊结束了,现在要说正题了,关于昨天刘一鸣的。

“昨天你昏迷之后……”

“我知道。”

“嗯?”

伏天有些诧异地望向他,见那如自己一般平静的眼眸,怎么也不像是知道那件事的。

“身迷魂清?”

“嗯,所以我知道后来你们说的一切。”

身迷魂清,这个世界的一种术语,用来描述因为灵魂强大,导致肉体因为机能崩溃陷入死寂,也就是我们说的昏迷后,灵魂依旧清醒,连带着大脑意识依旧思考感知的现象。

说起来这个和伏天晚上的修炼也有点像,只不过他将自己的意识分为两份,一主一副,白天主意识掌控身体,进行诸多事宜,副意识协调经脉运行,确保身体不会因为负荷过重逐渐崩溃;晚上副意识掌控身体,开始循环修炼冥想,主意识进入灵魂世界,开始晚上利用造梦术对阵法进行学习。

他就算再厉害,也是人,也需要修炼,也只有和其他人一样的时间,要想多做一些事,他只能自己琢磨如何更有效地利用自己的能力。

话说回来,也就是说,昨天自刘一鸣昏迷之后,发生的一切事他都知道。

“那你怎么说?”

伏天问道,与此同时,阴暗角落里,也有一双眼睛在注视着这一切,等待他的答案。

“你说,她有错吗?”

刘一鸣低头,沉默许久,突然问道,声音沙哑,带有一丝颤抖。

“她没有错,她出生于研究院,前半生都被洗脑控制,临走之际还被控制,诞下一子完成最终任务方可离开,被研究院放出后历经数十年,化解前面三十余年伤痛,忘却曾经痛苦的一切,她没有错,她只是,忘了一个她从未谋面的孩子而已。”

“那倘若我不认,我有错?”

刘一鸣抬眸,不觉间眼泪已经打湿眼眶,自脸颊滑落,他浑然不觉,因为他已经多久没流泪了,早已忘记这种感觉。

阴暗世界里,青竹听到刘一鸣的质问,听到他声音不大但语气沙哑绝望的话语,注视着远处那从未见过的有着至亲血缘的陌生人,心竟隐隐抽痛——不,是疼得不能呼吸。

不觉间,她也早已泪流满面。

“你也没错,你只是——不知道如何去,接纳她。”

伏天只觉得自己一贯平稳的声音也有些颤抖,他很想多说些什么,但话到嘴边,说出来的却只有那几个字。

许久的沉寂,安静得宛如一切都死去。

“伏天,圣子大人,如果是你,你会怎么做?”

许久,伏天再次听到刘一鸣的发问,那也是他问的第三个问题。

“我——”

伏天很想说一些好的,说一些安慰的话糊弄过去,他不想和刘一鸣一起面对这个问题,有些事,只有你设身处地地站在别人去感受、去经历、去思考,你才会品味其中滋味,才会深知,那份痛苦,与绝望。

但望着刘一鸣泪光闪烁的眼眸,那模糊视线中透出的恳切求知,伏天深知他确实茫然无措,真切渴望得到这个问题的解答。

伏天再也无法要求自己,继续模糊下去。

“我或许会无所谓,然后继续孤身一人下去,就像曾经一样,然后留住我一直想要珍惜的东西。”

刘一鸣愣住,看着瞬间恢复淡然的伏天,他很惊讶于伏天的答案,因为伏天对他父母的爱是出了名的,人尽皆知,他以为他会说一些他意料之中的答案,但是没有。

“刘一鸣,爱是相互的,喜欢才是单方面的。”

伏天点醒道。

“我知道了。”

他擦干了眼角的泪水,连那即将决堤的泪珠也被他硬生生地忍了回去,随后,刘一鸣抬头望向伏天,恢复平静。

“今天你们还训练吗?”

“早上八点,老地方,不见不散。”

“我知道了,我先回去准备一下。”

言罢,刘一鸣朝着伏天深深鞠了一躬,随后,他的身影缓缓转身离开,逐渐消失在视线之外。

“刘一鸣!”

望着刘一鸣逐渐离去的背影,伏天突然喊了一句。

刘一鸣停下脚步,但并未转身,他在聆听。

“但你不是我,我所经历的,我所决定的,也不会是你人生的答案。”

……

他离开了。

“我对他说的话,一如我想对你说的,青竹,明白吗?”

“至于你们会怎么样,我不会为你们决定,我也没资格决定。”

“……我知道了,谢谢圣子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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