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母单位是在胡同里的一处四合院的厢房里办公。
一排四间房。
张主任最里头单独一间办公室,其他几人一大间办公室。
剩下两间,一间学习室,一间档案室。
林母和其他几名同事都在那间大的房间里办公。
她进去的时候,原本办公室里的几个人正聊的热火朝天,见她进来,大家立马都闭了嘴。
各自好事都忙碌了起来,事实上眼睛却一直没有从她身上离开。
不停的眼神交流,暗暗蛐蛐着林母。
以前林母一进办公室,办公室里的同事都会热情的和她打招呼,现在一个个对她爱搭不理,她也不在乎。
甚至更懒得理会那帮人。
神情倨傲的来到了自己的办公桌前。
看着桌子上一层的灰,嫌弃的眉毛都拧在了一起。
朝着办公室里最年轻的小王喊着,“小王,怎么回事?
平时不是告诉你得给我擦桌子吗?
就算我这几天不在这儿,你也不能支差应付。
这都落了这么厚的灰了,你看不见。”
小王给了她个白眼,继续忙活着手里的活,“那又不是我的桌子,凭什么我给你擦?”
林母有些气恼,走到小王身边,“你看看你这什么态度。
身为一个年轻人,都这么懒,以后怎么能在工作上有突出贡献。
我年轻那会儿,总是第一个到单位,给所有同事和领导把桌子都擦干净,水都倒上,才开始一天的工作。
你看你才来了几天,就整天一副懒散的样子。
马上就过年了,等年终考评的时候,可别怪我给你个差评。”
小王冷笑了两声,“呵呵……那我可等着了,就怕你到时候连投票的机会都没有。”
林母没想到小王居然敢这样回怼她。
双手抱肩,在办公室里,咬牙切齿的转了几圈。
她平时颐指气使惯了,把单位包括张主任在内的所有人全早就都得罪个遍了。
只不过以前有林父给她撑腰,大家都让着她,现在林父的事,所有人都知道了,也根本没有再把她放在眼里。
几个人都懒得搭理她,视线也不和她对视,一个人不知道在忙碌着什么。
林母刚才在林父单位就觉得自己窝了一肚子的火,现在好了,在自己单位还被这帮人忽视。
气哼哼的就准备去找张主任告状,
刚走到门口,就和门外正准备进来的张主任差点撞了个满怀。
张主任反应快,往后退了一步,“你倒是看着点啊!我这么大个活人进门,你都没看见。
这幸亏没撞上,这要是撞上了,把我给撞个好歹,你赔得起吗?”
张主任是一个身材不高,极其干瘦,带着塑料框眼镜的中年男人。
平时张主任在林母面前总是堆着一脸的笑,沈姐,沈姐的叫着。
这还是头一次这么尖酸刻薄的朝她这么吼着。
一时让林母没反应过来。
张主任看她愣神,嘲讽的撇着嘴,“沈同志,还有时间来单位呀?以后都不用来了。
反正我们这庙小,也留不下您这尊大佛。”
林母瞪着眼,“张主任,你什么意思?什么叫我不用来了?我来上班,还有错了,不是你让我回来的吗?”
“哦~~你也知道我让你回来。从我给你打电话到现在,已经过去五天了。
沈同志的架子可真大呀。
我们这小小的办事处,可留不住您这尊大佛,以后你想去哪上班就去哪上班。”
说完,他朝着办公室里的两个年轻人挥着手,“你们帮着沈同志把桌上的东西收拾收拾,让她赶快离开。
我们这毕竟是工作的地方,其他闲杂人等留在这里不合适。
况且还有一些涉密的东西,若是泄了密,谁承担责任?”
他这指桑骂槐的水平,以前林母早就见识过,现在用到了她身上,真是听着哪句话都带刺。
林母现在才注意到,以前张主任都是称呼她为沈主任,现在倒是改叫她为沈同志了。
既疏离又透着嘲讽。
刚才林母指挥小王帮她打扫桌面的时候,小王没有动。
这会儿倒是动作迅速的和旁边的小刘,手脚麻利的就将林母的东西给收拾好了。
林母慌张的上前制止,回头问张主任,“老张,你到底什么意思?凭什么让他们收拾我的东西?
再怎么说我还是咱们办事处的副主任,你就算是主任,也不能这么明目张胆的,就把我从办公室里给轰出去。”
张主任朝外边指了指,“沈同志果然眼高于顶,门口贴着那么大的通知,你都没看到。”
“通知?什么通知?”
林母慌忙跑到四合院门口,门口的公示栏里确实贴着个通知。
内容大致是:因为沈清梨无故旷工超过15天,违反了单位工作制度,经上级批准,作出开除处理。
林母傻眼了,她没想到会这么严重。
以前她虽然不重视这份工作,但也因为有这么一份工作而沾沾自喜。
这毕竟是一份正当而轻松的工作,每月拿的工资还不低,可现在这工作怎么说没就没了?
林母一把撕下来公示,返回办公室。
抖着手问张主任,“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公示是谁贴上去的?
这命令是谁下达的?
是不是你?你当心我回去告诉我们家老林。”
张主任嗤笑的哼了一声,“去呀,我巴不得你去告诉你们家老林呢。
都已经自身难保了,怎么还想摆官僚主义那一套。
这平时的架子端的多厉害呀!就是个副职吗?有什么了不起的,真把自己当官了。
那大字报上写的真对,这官僚主义的架子可是端的十足呀。
他们单位要是还缺证人,我可以去作证呀!
平时林主任可是连我们这么小个单位他都能来作威作福,那在他的直属单位里边还不定是什么样子呢。”
林母在众人嘲讽的目光里离开了办事处,脑袋都是嗡嗡的。
她左手拿着开除的公示,右手拎着个小包,小王帮她收拾的那些东西,她根本没有拿。
人就像一下子失了魂似的游荡着回了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