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瞎子岗。
今天这场战斗可能是这块土地自盘古开天地以来，发生过最为惨烈的一场战斗，之前防卫军和国民军在这里打的几仗和今天根本没法比。
五千青阳防卫军对战两万高丽国民军，战斗持续了整整一下午，国民军依旧未能突破防卫军的防线。
两千名负责贴身近战的防卫军战士已经死伤殆尽，现在在路上阻敌的是射光了箭支的弓手部队。
盾阵早已被攻破，整个阵地上已经找不出几面还能用的盾牌，现在防卫军就是以血肉之躯在阻挡国民军进攻。
可即使是这样，国民军依旧没能跨过那处隘口一步。
防卫军的防线已经退到隘口附近，前面几百米路面上密密麻麻躺满了双方士兵的尸体，尸体累积起半米多高的高度，已经完全看不到路面。
公路两侧挖出来的深坑里更是死尸枕藉，两三米高的深坑几乎被填平，尸体上流淌出来血水已经在坑底汇集成一汪血湖。
高丽国民军在这段几百米的路上战死了整整一万余人。
邢天鸣坐在两具摞起来的尸体上喘着粗气，身上的札甲刀痕密布，沾满了血迹和各种肉沫。
他左臂上的板甲凹下去一大块，护肩甲不翼而飞，胸口的甲片被砍断了绑绳，整片胸甲摇摇晃晃挂在身上。
一小坨疑似脑浆的白色膏状物粘在脸上，他却恍若未觉，两眼紧盯着在坡下集结的高丽军。
“棒子好像又要上来了。”
副团长老宋早就跑下来和他并肩作战，此刻正拎着一柄钉头锤站在他旁边。
邢天鸣摇摇头，无比肯定的说道：“五分钟之内上不来。”
“赌一把。”
“切~！你特么哪把赢过。”
邢天鸣吐出一口血痰：“你没发现棒子的进攻越来越不坚定了吗，他们怕了。”
老宋闷声道：“可他们这次的带队将军挺有手段，都他妈死了一半了，还能维持着队伍不散。”
“嗯，应该就是李孟熙说的那个金在中，不然独脚卫和巨口卫早他妈跑了。”
就在两人猜测着高丽人多久能再次组织进攻的时候，指挥作战的金在中也正在和两位主将官争论不休。
巨口卫的姜太宇已经和金在中闹翻了脸，如果不是李真时在中间调和，恐怕他早就带着巨口卫撤回九和大营。
“我再说一遍，你们的所有损失议会都会补偿给你们，我们今天无论如何都要攻下黑瞎子岗。”
金在中已经不像刚开始时那样气定神闲，现在的他两眼布满血丝，神情亢奋的朝着两人大呼小叫。
李真时一言不发，姜太宇冷哼一声：“你别他妈再忽悠我了，你不是议员，代表不了议会的态度，万一到时议会不认怎么办！”
“你这个蠢货！我是议会任命的国民军正帅，我的话就能代表议会的意思，我说会赔给你就一定会赔给你！”
金在中口沫横飞地大吼，丝毫不顾及附近的军官和士兵偷听几人争吵。
“你别说了，我最多留在这儿给你压阵，想让巨口卫的士兵再去送死绝不可能，你也看到防卫军有多疯狂了，那根本就是一群疯子！”
“放屁！你这个懦夫，我现在以鬼修卫主将官的身份向你承诺，等我的鬼修卫赶到，我会先用我的人补偿你们，这下可以了吧？”
金在中神色癫狂的大吼：“给我吹号，再次发起进攻！”
李真时张了张嘴，姜太宇却依旧油盐不进的反驳道：“我刚才说了，巨口卫今天不会再发起任何一次进攻。”
金在中听到他的话忽然平静下来，脸上的癫狂几乎在一瞬间就消失不见，可这种平静之下却隐隐透着一股疯狂。
“姜太宇将军，我现在以高丽国民军正帅的身份向你发布命令，请你立刻组织巨口卫协同独脚卫向黑瞎子岗的敌军发起攻击。”
姜太宇横了他一眼，转过头去一声不吭。
李真时察觉到一丝异常，就在他要张嘴规劝的时候，金在中一把抽出腰间的高丽环刀，刀锋如闪电般划过姜太宇的咽喉。
“嗬......”
毫无防备的姜太宇根本来不及闪躲，只能用两只手拼命捂着脖子，可鲜血却从指缝间汩汩向外冒。
他不可思议地瞪大双眼，死死盯着面色平静地金在中。
周围安静的如同被按下暂停键般死寂，李真时和一大群军官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的一幕。
“姜太宇战场抗命，贻误战机，判斩刑，巨口卫由我暂代主将官。”
金在中的声音平静而冷漠，冰冷的像是数九寒天刮起的北风。
“现在我命令，巨口卫第九镇、第十镇即刻组织兵力，攻取黑瞎子岗。”
李真时最先从惊愕中缓醒过来，他看看还在地上垂死挣扎的姜太宇，然后大声喊道：“正帅的命令都没听到吗？赶快执行！”
人群瞬间活动起来，第九镇和第十镇的镇守使急匆匆跑回自己的队伍，大声吆喝着士兵集合。
五分钟后，整整两千高丽军再次向黑瞎子岗发起进攻。
还没等他们靠近，迎接他们的就是一阵箭雨，弩箭叮叮当当射在木盾上，让里面的高丽兵心惊胆寒。
地上全都是层层叠叠的尸体，高丽兵没办法保持稳定，不时就会有弩箭从盾牌间的缝隙射进去，里面不断有人倒下。
弩兵们手里的神机弩经过一下午的连续射击，很多弩的弹簧钢弓臂已经发生弹性衰减，这让弩箭的威力大打折扣，有些弩兵干脆扔下弩跑到下面充当近战兵。
一排手执长枪的弓兵迎上前去，破甲长枪遥遥指向越来越近的敌人。
邢天鸣的左手臂已经骨折，无法再用长枪，只能拎着一把铁骨朵等着和敌人近战。
老宋把他挤到身后：“你个残废往后靠靠，上来凑什么热闹，不够耽误事的。”
“那行吧，你在正面，我给你守着侧翼。”
敌人越来越近，透过盾牌的缝隙已经能看到后面高丽兵紧张的面容。
一名长枪兵一个刺步上前，手中长枪奋力刺出，锋锐的枪尖如灵蛇般掠过盾牌的上缘，顺着一名高丽兵的眼眶深深扎进脑袋里。
“杀......”
一声呼喝，战斗再次打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