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了见肖宴川不出声，只好自己问赵秀华，“妈，你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
赵秀华看着她，一字一句道：“你是你爸在路边捡回来的，你并不是我们的女儿。”
这下林了终于听懂了，可是她一点都不相信，“我不信。”
爸爸妈妈那么疼她，她怎么可能不是他们亲生的呢？
爸爸就不用说了，从小对她是有求必应，生怕委屈了她。
妈妈不像爸爸那么溺爱她，但对她也很疼爱。
小县城的人大多重男轻女，只有他们家从来没有这种情况。
她跟哥哥吵架什么的，爸爸妈妈都是先打骂哥哥，有好吃好喝的也是先留给她。
她最自豪的事就是自己有一对非常爱她的父母。
现在赵秀华突然告诉她，她不是他们的亲生女儿？
林了还记得自己高考结束的时候大病了一场，高烧到41度，脑子都快烧成了一团浆糊。
半昏半醒的时候看到妈妈坐在她床边不停抹泪，爸爸更是急得团团转。
这样的父母，让她怎么相信自己不是亲生的？
这简直比让她和肖宴川分手还更让她无法接受。
赵秀华缓声说起往事。
“那时候你爸去外地送货，回来的路上看到你一个人在路边哭，身边却没有大人。
你那会才一岁多，问你什么都不会说。
等了半天也没人找来，你爸怕留你一个人在路边不安全，只好把你带回家来。
刚开始还想着要帮你找回家人，可是你爸回去找了几趟都没结果。
你爸一直很想要个女儿，你自从被你爸带回来后就黏他黏得紧，还爸爸、爸爸地叫他，时间一久他也不舍得把你还回去了，就和我商量索性把你留下来养。
我一开始是不愿意的，我身体一向不好，家里只有你爸赚钱养家，养一个孩子没问题，再养一个你爸的压力会更大。
是你爸说服了我，说富人有富人的养法，穷人有穷人的养法，最多他辛苦一点多跑几趟车就好了。
你的家人那么久都没找来，说不定你是被家人故意丢弃的，那样即便帮你找到了家人说不定你还会再次被抛弃。
那样的话说不定会有什么危险，要是被那些坏心思的人捡去了你这辈子也就毁了。
如果我不答应把你留下来，他就只能把你送去福利院了。
你小时候粉雕玉琢，冰雪可爱的，我心里也是极喜欢的，一听到你爸说要送你去福利院我也急了。
福利院那种地方孩子那么多，你又这么小，要是被人欺负怎么办？
真要去福利院那还不如跟着我们呢，起码家里人口简单，虽然咱们家不富裕但让你吃饱穿暖是没问题的。
后来，我们决定把你留下来。
怕你知道自己是捡来的会自卑，我们对外隐瞒了你的身世，仅有几个知情的亲人好友也都被你爸再三叮嘱过不能泄漏这个秘密。
你哥小时候有一次不小心说漏嘴，被你爸狠狠揍了一顿，后来再也不敢乱说了。”
赵秀华一口气把埋藏了二十多年的秘密和盘托出。
林了身子已经僵掉了，半天没有反应。
她打从心底不愿意相信自己是捡来的。
可是赵秀华言之凿凿，“如果你不信的话，可以去问你姑姑。”
“当年你爸刚把你带回来的时候，你日夜哭个不停，她看我手忙脚乱的，还过来帮忙带了几天。”
林了想起来了。
她刚考上京大的时候，爸爸高兴得四处跟人打电话报喜，姑姑当时恭喜完后还感叹地说了一句：“这孩子是个有造化的，幸好当时没送走。”
林了就在旁边，看爸爸手忙脚乱地挂了电话，还不解地问他，姑姑说的话是什么意思？为什么要把她送走？
爸爸当时眼神闪烁，神情慌乱，很明显就是心虚的表现。
林了看了越觉得他一定有什么事骗自己，让他一定要说实话。
爸爸被她缠的没办法，最后跟她说是家里以前条件不好，有人劝他把女儿送给别人养，被他拒绝了。
林了听了很是不高兴。
什么人啊这是！
竟然劝别人把女儿送养，这个出主意的的人实在是太缺德了。
爸爸笑呵呵的，说她永远都是他的女儿，就算再穷再累他都不会把她送人的。
……
尽管心里有八分明白赵秀华没有理由骗她，林了还是不甘心。
她掏出手机，颤抖着手拨通了姑姑的电话。
来不及寒暄，她开门见山地问姑姑当年的情况。
姑姑开始还有点惊讶，支支吾吾不肯告诉林了实情。
当听到是赵秀华主动告诉林了这个秘密之后，姑姑也就没有顾忌了，一股脑把当年的事都说了出来。
她跟林了说，虽然林大有和赵秀华不是她的亲生父母，但是两人对她的疼爱不是假的，比亲生的有过之而无不及。
生恩不及养恩大，林大有已经不在了，姑姑让林了以后一定要好好孝顺赵秀华。
林了什么话也说不出，自从从姑姑嘴里听到肯定的答复后，她就再也支撑不住了。
她失魂落魄地挂了电话，眼泪汩汩地流下来，身子无力跌坐在地。
赵秀华眼里有怜悯和心疼闪过，想伸手去扶她不知想到什么很快又停下，狠心板起脸站在原地不动。
肖宴川第一时间过去扶林了，却也不知应该说些什么。
只能紧紧拉着她的手，想要借此给她一点力量。
林了泪痕满面，比起难过她更多的是茫然。
她不是爸妈的亲生女儿，那她到底是谁？
天地茫茫，她的家又在哪里？
或者说，
她还有家吗？
肖宴川捏了捏她的掌心，沉声道：“了了，任何时候你都不会是一个人，你还有我。”
林了抬起眼皮看了他一眼，嘴唇微微颤抖，想要说什么却又作罢。
她望向赵秀华，眼里有孺慕也有不知所措。
眼前这个人她叫了二十多年妈妈，以后她还能继续叫她妈妈吗？
林了自己很确定，不管赵秀华是不是她的生母，她永远都是她妈妈。
可是，她还会认自己这个女儿吗？
妈妈还会要她吗？
想到这里，林了只觉得喉咙泛酸得厉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