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深沉得仿佛要将整个世界吞噬。
新年的第一天尚未破晓,漫长的黑夜仍在延续,让人感觉时间似乎凝固了一般。
柳江河静静地坐在客厅的沙发上,身体微微前倾,目光凝视着窗外那片漆黑的夜空。
身旁,他心爱的女人杨莹像一只温顺的小猫般紧紧依偎着他,早已进入了甜美的梦乡。
而其他的人,则被柳江国妥善地安排去休息了。
此刻,唯有柳江河毫无半点睡意。
一方面,他心中始终萦绕着一丝担忧,生怕侯家会趁着他们熟睡之际,悄然无声地将这里包围起来。
届时,他们无疑将会成为瓮中之鳖,插翅难逃。
这种恐惧如同阴影一般笼罩在他心头,让他难以安心入眠。
另一方面,他的思绪也不由自主地飘向了即将面临的巨大压力。
与侯家之间的冲突恐怕只会愈演愈烈,甚至有可能发展成一场鱼死网破、两败俱伤的惨烈局面。
再想起昨日自己和杨莹与陈峰通电话时那强硬的态度,柳江河不禁眉头紧锁。
以陈峰的性格,说不定会采取雷霆万钧之势对他们施加压力。
尽管眼下表面上风平浪静,但谁又能知晓侯家人究竟在暗中策划着怎样的阴谋诡计呢?
或许就在下一刻,他们就会突然发难,给予柳江河等人致命一击。
面对如此扑朔迷离的局势,柳江河感到有些束手无策。
然而,坐以待毙绝不是他的风格,他所能做的便是绞尽脑汁地想出更多应对之策。
只要天色一亮,他就要立刻吩咐尤乾带领大家返回棉城市区。
回到市区后,迅速收拾好行李物品,然后马不停蹄地离开这座城市,寻找一个连侯家人都难以寻觅的藏身之处暂避风头。
除了杨莹、柳江玲,还有尤乾一家,谢建国的妻子女儿,以及柳长顺一家。
如此这般兴师动众,其缘由无非是柳江河即将要曝光的那些事物实在是太过劲爆,令人咋舌不已!
他心中深知,那侯家绝非善类,一旦被逼至绝境,恐怕真会如疯狗一般不顾一切地反扑过来。
倘若最终什么意外之事都未曾发生,那自然是皆大欢喜的局面,权且当作众人一同出门远游了一场罢了。
可若当真有状况出现呢?也好,起码能借此机会及时避开祸端。
只是一想到众多亲朋好友因着自家的事而四处奔忙、劳心劳力,柳江河心中便不禁涌起丝丝愧疚之意。
然而事已至此,已是别无他法。正所谓“不怕一万,只怕万一”,谁让那侯家行事如此心狠手辣呢?
就连警察他们都胆敢叫来,天知道暗地里还藏着多少更为阴毒狠辣的招数未使出。
柳江河转头看向身旁的杨莹,只见她正安静地睡着,偶尔发出轻微的鼾声,像只可爱的小猫般蜷缩着身子。
仔细瞧去,却见她在睡梦中仍不时地紧皱起眉头,也不知究竟是梦到了何种可怕的场景。
站在杨莹的立场来看,其实她自身所承受的压力亦是不小。
暂且不提其他方面,单单与柳江河相恋相守这件事本身,对她而言便是一重沉甸甸的负担,特别是陈峰和他妻子给的压力就像悬在头上的长刀随时可能落下来。
曾经无数次,她都萌生出想要与柳江河分道扬镳的念头。
但每每念及此,内心深处那份难以割舍的情感便如潮水般汹涌而来。
令她终究还是无法狠下心来,离开这个自己生命中的第一个男人。
唉,这世间之情爱啊,到底是什么东西?竟能让人甘愿生死相随,至死不渝!
这一晚对柳江河而言异常漫长,他整夜辗转反侧难以入眠。
每隔一段时间,他就会悄悄起身,轻手轻脚地走到屋外,仔细查看四周的情况。
夜空中繁星闪烁,但柳江河的心思却全然不在这片美景之上,他满心忧虑,生怕有什么意外发生。
清晨六点,天色依旧昏暗,柳长顺和柳江国也早早地起了床,开始默默地收拾行李。
对于他们来说,这次离开家更是充满了诸多不易。
家里还养着不少牲口,这些可都是他们平日里精心照顾的心肝宝贝。
但如今,他们不得不暂时将其托付给好心的邻居帮忙照看。
随着时间的推移,其他家人也陆陆续续从睡梦中醒来。
柳江河的伯娘和刘艳则忙着下厨,为大家准备早餐。
不一会儿,厨房里便飘出阵阵诱人的香气,她们煮好了热气腾腾的汤圆和香喷喷的面条。
众人洗漱完毕后,围坐在桌旁,享用起这简单而又温馨的美食。
吃完早餐,柳江河带着杨莹和柳江玲再次来到父母的坟前。
按照当地习俗,大年初一是要前来拜坟年的。
三人恭恭敬敬地点燃香烛,摆上供品,然后虔诚地跪地叩头。
柳江河轻声诉说着对父母的思念与祝福,眼中泪光闪动。
之后,他们点燃了几圈喜庆的火炮,噼里啪啦的声响打破了山间的宁静,仿佛也把这份孝心传递给了远在天堂的亲人。
祭拜结束后,柳江河转身回到屋里,请尤乾和谢建国帮忙带杨莹、柳江玲以及柳长顺一家人返回市区。
临行前,他紧紧握住尤乾的手,再三叮嘱道:“一路上千万要小心啊,一定要确保大家的安全!”
尤乾看着柳江河那担忧的神情,自信满满地拍着胸脯应道:“放心吧兄弟,只要有我在,绝对能保证他们平平安安的,有情况随时给你打电话”
昨晚,当柳江河经过深思熟虑终于做出那个重要决定后,他毫不犹豫地拿起手机,拨通了一个又一个号码。
那些昨天刚刚撤走的兄弟们,在接到他的紧急召唤后,纷纷表示会在天亮时分赶回来与他会合。
想到有这么多可靠的伙伴在身边,柳江河心中顿时涌起一股强大的底气。
黎明破晓之际,那行人相互挥手道别。柳江河选择独自留下,因为他还有一项艰巨的任务,整理被侯军恶意烧毁的家园。
尤乾贴心地给他留下了几个得力的兄弟,显然是期望能够帮助他更快地完成这项艰难的工作,早点回去和他们汇合。
正当他们急匆匆地走往老家时,柳江河口袋里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
他掏出一看,屏幕上显示的竟是市委组织部部长廖先波的来电。
柳江河心头一紧,暗自感叹道:“这可来得真快!”
深吸一口气后,他迅速按下接听键,并以最诚挚的态度问候道:“先波常委,新年好呀!衷心祝愿您在新的一年里身体健康、万事如意。”
“提前给您拜个早年啦!不知道您此番致电找我,是有何重要指示呢?”
然而,电话那头传来的声音却令柳江河感到一丝诧异,又在情理之中。
往日里总是和蔼可亲的廖先波,此刻的语气竟然变得如此生疏、冷酷且充满了公事公办的味道。
“江河同志啊,新年好,你现在是否方便讲话?这里有件事需要告知于你。”
“过完年之后,你暂时不必急着返回工作岗位了,市委对于你的工作安排有了全新的考量,你等候通知,这个事情家明书记已经和进川市长、益民书记通过气了,过了年上常委会”
柳江河心里猛地一沉,就像被重锤狠狠敲击了一下一般,发出“咯噔”的声响。
他深知,既然这几位市领导已经通好气了,那事情恐怕就不会有太多变数了。
短暂的沉默后,时间仿佛凝固了几秒,他才缓缓开口道:“好的,先波常委,我服从组织安排......”声音略微低沉,带着一丝无奈。
此刻的柳江河明白,自己已别无他法,再多的争辩也是徒劳无功。
毕竟,在如此强大的力量面前,个人的反抗显得那么微不足道。
尽管心中有些许不甘,但他清楚地知道,这就是现实。
其实,这通电话看似是由廖先波打来的,但背后的主谋无疑是陈峰。
想必是陈峰授意张家明这么做的,而张家明则顺理成章地命令廖先波给柳江河打这个电话。
若是放在以前,也就是在张家明尚未知晓杨莹与陈峰关系的时候。
如果面对的是陈峰或是其他省领导,哪怕是高俊峰下达的命令,张家明或许都会据理力争一番,尽量为柳江河美言几句。
甚至因为柳江河出色表现,他还可以置之不理,在棉城的人事上,他还是可以做主的。
然而,自从得知那个惊人的消息后,在陈峰和柳江河之间,张家明毅然决然地选择了站在前者那边。
因此,就在陈峰向他下达针对柳江河展开打压行动的指令之际,他甚至连一丝一毫的迟疑都未曾流露出来,毫不犹豫且干脆利落地做出了服从的决定。
然而,令人感到棘手的问题在于,一时间竟然难以寻觅出一个恰到好处、合乎情理的缘由将柳江河直接免职。
既然如此,当下唯一可行之计便是暂且将其搁置一旁,使其处于一种无所事事的闲置状态。这样一来,不仅能够给柳江河施加一定程度的压力,同时也是希望借此手段迫使他认清现实,主动知难而退。
倘若柳江河果真能够顺从人意,乖乖听从安排并心甘情愿地与杨莹分道扬镳,那么这件事情或许尚有转圜的余地和空间。
要知道,目前所传达给他的仅仅只是关于其工作岗位有所变动的消息罢了,至于具体会被调配至何处,却是只字未提。
这也就意味着存在着两种截然不同的可能性。
要么是朝着更为理想优越的方向予以调整。
要么则恰恰相反,被发配至条件恶劣、处境艰难之地或者是清水衙门。
总之,一切皆取决于柳江河自身的抉择以及后续事态的发展走向。
听完柳江河的答复后,廖先波心中不禁泛起一丝涟漪。
尽管不是他做出的决定,但他仍然觉得有些于心不忍:“好吧,等常委会最终决议下来之后,部里的同志会及时通知你的。”
“至于后续如何发展,就看你自己的造化了。希望你能好自为之……有些人你确实得罪不起”
其实,廖先波一直以来对柳江河颇为赏识。
若不是如此,像这样一个副县级领导干部工作岗位的调整事宜,根本无需他亲自出马打电话沟通协调。
然而,这一次的情况确实比较特殊,这件事最初是由张家明提出的,而市长马进川居然也对此表示赞同。
要知道,平日里两人在诸多事务上常常存在分歧和争议,此次能够罕见地达成一致意见,着实令人意外。
当然,副书记朱益民对于此事持有一些不同看法,但面对书记与市长的联合决策,他纵使心有不满,也难以改变局面,只能徒呼奈何。
通常情况下,在涉及到人事变动这类重要问题时,只要书记和市长双双点头同意,其他人员即便心存异议,恐怕也要谨慎权衡一番,轻易不敢贸然反对。
毕竟,这种关键决策往往代表着上级领导的意志和权威,挂掉电话后的柳江河,心情沉重无比。
此刻的他感到既无奈又悲哀,仿佛自己在那些位高权重的大领导眼中,不过只是一枚可以随意摆布、随时舍弃的棋子罢了。
正当他沉浸在深深的失落之中无法自拔时,电话铃声再度突兀地响起。
就在这时,手机铃声突然响起,屏幕上显示着来电人的名字陈峰,柳江河深吸一口气后接起了电话。
然而,电话那头传来的声音却依然像昨天一样冷酷无情:“柳江河,想必你已经接到你们组织部的电话了吧?我再给你一天的时间!明天的这个时候,我期望能得到一个令我满意的答复。”陈峰的话语犹如寒风一般刺骨,让人不寒而栗。
紧接着,他继续说道:“我就跟你打开天窗说亮话吧,我通过某些特殊的渠道看到了一些视频。昨晚,你竟然出手打伤了众多无辜的老百姓以及执行公务的警察,这造成了极其恶劣的社会影响!”说到这里,陈峰的语气愈发严厉起来。
“目前为止,我暂且将这件事给强行压制住了,但倘若你仍然执迷不悟、一意孤行下去,那么咱们之间这笔账可就得好好清算一番了!”陈峰这番赤裸裸的威胁让柳江河心头一紧。
此时的柳江河瞬间恍然大悟,原来昨晚自己在与侯家发生激烈冲突的时候,侯家那些阴险狡诈之人居然趁机偷偷地录制下了整个过程。
令人意想不到的是,关键侯家竟然将那些视频传递到了陈峰手中,毫无疑问,传至陈峰手上的这些视频必定经过精心处理与剪辑,其中所呈现出来的画面必然全是对自己极为不利的场景。
如此一来,自己原本稳定的工作岗位恐面临重大变动,而造成这一局面的原因,极有可能是陈峰施加的巨大压力以及侯家不遗余力地暗中运作所致。
要知道,无论是来自陈峰一方的压力,还是应付侯家的种种手段,对于自己而言,单独应对任何一方面都已堪称艰巨无比。
然而如今,他们竟公然勾结起来,沆瀣一气,共同向自己发难,以当前形势来看,陈峰似乎确实还给自己留下了所谓的“选择余地”。
但柳江河对他这种猫哭耗子、虚情假意的做派丝毫不买账,甚至充满鄙夷与讥讽地回应道:“陈书记啊,昨晚所发生之事的是非对错,作为亲身经历者,我远比你更为明晰。你可千万别天真地认为仅仅通过观看几段视频就能洞悉全部真相啦!”
“另外,我必须郑重其事地再次强调一遍,我绝对不可能离开杨莹!不管你如何苦苦相逼,最终都只会落得个竹篮打水一场空的下场!”柳江河斩钉截铁地表明了自己的立场。
他甚至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如果真的走投无路,那大不了就带着心爱的杨莹远走高飞,从此浪迹天涯海角。
柳江河这种不分尊卑、不顾及级别高低的强硬回应,犹如一把熊熊燃烧的烈火,瞬间将陈峰心中压抑已久的怒火彻底点燃了。
电话另一头的陈峰满脸涨得通红,额头上青筋暴起,气急败坏地吼道:“真相?哼!我根本不需要去了解所谓的真相!只要我的手中握有这段视频,那就足够了!哪怕是没有视频,你就以为我没有办法了吗?”
“我不妨坦白告诉你,这段视频可不单单只存在于我的手上,倘若这些视频被传到了网络之上,嘿嘿,你应该清楚等待着你的将会是什么样的严重后果吧!”
陈峰继续冷冷地说道:“就算如此,那又怎样?没错,你确实让我看到了你对杨莹的一往情深和坚定不移的心志。可这又能够说明什么问题呢?什么也证明不了!”
“想当年,若不是杨莹哭着哀求于我,你怎么可能会有今时今日的成就?而如今,你竟然还敢这般趾高气扬地质问我,指责我不懂长幼尊卑之礼?简直就是滑天下之大稽!”
“长幼尊卑?哼!这不过是对于那些真正看重此道之人来说罢了。像你这般,为了所谓的前程,竟然可以毫不犹豫地舍弃自己的亲生女儿,如此行径,还有何颜面谈及长幼尊卑呢?”尽管柳江河已经二十三岁,但终究还算是个年轻气盛之人。
一直以来,他都自认为足够理智冷静,然而此刻面对着眼前这个卖女求荣、毫无廉耻之心的陈峰时,所有的理智却都被愤怒所吞噬殆尽。
俗话说得好:话不投机半句多,而柳江河和陈峰无疑便是如此。
虽说从血缘关系上来讲,陈峰的确是杨莹的生父,可实际上,柳江河对其根本生不出半分敬意来。
电话那头的陈峰,听到柳江河这番毫不留情面的斥责后,心中也是怒火中烧。
在他眼中,柳江河简直就是茅坑里那块又臭又硬的顽石,油盐不进,冥顽不灵。
于是乎,他咬牙切齿地撂下了一句狠话:“既然你敬酒不吃吃罚酒,如此不识抬举,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你不愿乖乖地自动离开杨莹是吗?很好,只要让你从此消失不见,那么所有的难题自然也就迎刃而解了!”说罢,便狠狠地挂断了电话。
挂断电话之后,柳江河不禁皱起眉头,心中隐隐涌起一丝忧虑,方才与陈峰的那通电话里,双方可谓是针锋相对、互不相让。
然而,陈峰可可是位高权重的省委政法委书记,分管着公检法司等重要部门的工作。
想到这里,柳江河心里越发没底儿了,自己竟敢如此跟他讲话,接下来恐怕难以避免要遭受他的报复了吧?而这后果,或许是自己根本无力承担的。
事不宜迟,必须赶紧行动起来,于是,柳江河匆忙找到尤乾留下来的几个兄弟,简单地向他们交代了几句:“兄弟们,麻烦你们帮我把被烧毁的东西稍微收拾规整一下就行。”
说完这些,他便准备赶回市区,因为此刻陈峰手里已经握有那场冲突的视频,如果自己不尽快想办法将手里面的完整视频导出,一旦对方把经过剪辑后的视频公布于众,到时候自己可就完全陷入被动局面了。
临行前,柳江河忍不住回头望了一眼自家那已然变成残垣断壁的房子,心头一阵酸楚。
眼下显然不是伤感的时候,他深吸一口气,毅然决然地转过头,大步离去。只是这一去,前途未卜,不知是否还能再有机会回到这片熟悉的土地。
柳江河刚刚坐进驾驶座,扭动钥匙发动汽车后,便准备询问一下杨莹等人目前的状况。
然而就在这时,他放在一旁的手机突然再度响了起来。拿起一看,原来是谢建国打来的电话。
柳江河心中不禁一紧,连忙接通并急切地问道:“谢叔,你们现在到哪儿啦?是不是出啥状况了啊?”
电话那头传来谢建国略显焦急的声音:“江河,我们这会儿已经开上高速路了,刚才我那在安宁县公安局特警大队的朋友跟我说了个事儿”
“他讲上头下了命令,让他们去柳河村把你抓捕归案,还说你昨儿个夜里殴打了警察、还有平民百姓,你可得赶快离开柳河村,千万别叫他们给逮着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