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许久,叶柔的声音已经沙哑,湿热感遍布胸膛,我伸手出没有被包住的那只手,抚上了她的脸颊,轻轻擦拭着泪水,手指触及,虽然看不见,但我似乎能够想象到,她那红肿的眼眶。
“你………没必要跟我说对不起,说不定,这………就是一个意外呢,是我自己倒霉………”我有些自嘲般的笑道。
“不………江洲,是我对不起你,我真的没有想到………会把你连累到如此的处境,我好后悔………真的好后悔………”
痛苦的哽咽声中,叶柔将我抱得更紧了,仿佛要将她自己和我融为一体,过了许久后,环抱住我的双手终于是松开,而叶柔也将一支笔放到了我的手上。
“江洲,我告诉了民政局你的特殊情况,他们同意了帮忙办理离婚,并且已经派了工作人员在医院里面来了,原谅我的身不由己,江洲,我不能再继续陪着你了,我怕再连累到你,如果可以的话,我愿意付出我的所有,哪怕是生命,来换取你的平安。”
“说这些搞什么,离婚不是早晚的事儿吗?”勉强笑了笑过后,我抬起了手说道。
“工作人员在哪儿,让他们来吧,我签字就可以了。”
留给了我一个硬纸皮的小本子后,叶柔消失在了我的触觉和听觉内,能证明她来过的,除了这个本子,好像就只有她在我胸口上留下的泪水和沾染上衣服的熟悉香味。
四周忽的又安静了下来,摩挲了一会儿手中的本子后,我有些烦躁的将其扔到了一边,心里面莫名堵得慌,最初盼望着这个离婚证的时候,我向往的是能够跳出束缚,去过心中想过的生活,到现在呢,这个证到手了,我却变成了一个连活着都有些费劲的人,未来又在哪里。
老话说男儿有泪不轻弹,但此刻,我发现我好像再也压抑不住自己心中的崩溃,泪水在迅速的充斥着眼眶,但此刻的特殊情况,又不能容忍我的情绪外放,抓住一旁的被子后,我将整个头都埋了进去,咬牙硬憋着………
不知道过了多久,窒息感让我不得已松开了被子,大口呼吸着,整个人也有些大汗淋漓,而在此刻,伴随着一阵凉风,老妈有些压抑的声音也从一旁传进了耳朵。
“想哭就哭吧,儿子,这也是你没有福气,留不住人家,不过有一点也还好,小柔给我留了一张卡,她说里面有一笔钱,你不要灰心,妈一定会给你治好的。”
在华西住院部待了将近一个月,经过了两场手术,身上的烧伤已经痊愈,所幸,程度不算太重,也没有什么瘢痕增生,但还是留下了色素沉着,另外,骨折的地方,除了小腿还打着石膏之外,其他地方已经可以小幅度的活动。
只是眼睛这个点上面,华西的医生经过了会诊,包括后面也尝试上了中医,针灸,但都没什么起色,而且更绝望的一点是,就算我的视神经损伤有可能恢复,但我的角膜损伤已经是不可逆的了,留下了瘢痕,恢复了神经,我的视力也会受影响,并且大概率需要移植眼角膜,而等待供体的时间,少则几个月,多则几年,到那会儿维持的时间又不一样,还有各种不确定因素。
目前看来,复明的机会渺茫,但老妈没有放弃,先后陪着我跑了一趟中山和同仁,还有其他几个医院,这都是国内顶级的眼科,但得到的结果,都和在华西差不太多,治疗方案,也几乎一致,但在华西尝试了过后没效果,我还是选择放弃了。
在华西的时候,李东和江瑶来看过我几次,还有之前企划部的一些同事,包括七月,初秋,而在中山的时候,杨洪不知道怎么得知了消息,也带着老婆从海南过来,在医院待了一下午,并表示可以给我提供帮助,需要钱也可以直接找他。
对此,我还是婉言拒绝了,求医的过程中,我发现自己的工资卡上到了一笔500w的款项,稍加思索,我就明白了这是叶柔的作为,虽然现在蜀镇水乡这个项目百分之百的搁置了,但她还是将之前承诺的报酬给了我。
另外,她给老妈的那张卡上,同样有着500w的金额,这让我惊讶的同时,也让老妈高兴了一些,求医的这段时间,金钱的消耗相当迅速,跑这几家医院,每天每次都得花几千,最多的一天,直接花掉了两万多,她高兴的点就是暂时不用为我治疗的钱操心了。
而另一方面,我发现自己在挣钱上还不算是一个完全的废人,因为安雅中途给我拨过一个电话,告知我最近云梦居的生意因为气温的炎热直接爆了,陆陆续续的游客去到店里,全是避暑的,为此,她又租下了附近几所空置的民居,改造成了客房。
这段时间,重庆城区的温度能够飙到四十多,而云梦山上只有二十多度不到三十,晚上更是能降到十度以下,睡觉都需要盖被子的,活脱脱的一个避暑胜地,之前收账的那张卡上,每天能有将近小一万的金额。
经济上的压力暂时排解,让我也跟着松了一口气,虽然效果不太明显,但我也顺从的跟着老妈跑医院治疗,虽然希望渺茫,但我还是想着能不能抓住一个机会。
在上海做了一个星期的高压氧舱加上激素冲击治疗后,我因为心疼老妈,加上没什么效果,还是选择先回了老家。
这段时间,失明的因素对于我整个人的打击是巨大的,即便我已经强撑着身体,打起精神,但种种不便还是让我近乎崩溃。
吃个饭,我能把勺子怼到自己的脸上,穿个裤子,我能把两条腿穿到一个裤管里,洗个澡,尽管我已经用水冲了多次,但出来的时候,还是会顶着不少的泡沫,甚至上个厕所,我都尿不到指定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