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前对于他们来说,李建良在不好,他也给她们提供了居住的房子,让她们有了饭吃。甚至,就是现在沈春妮能在卫生室住院,也都是用的李建良挣的钱。”
“美娜,你能明白我说的意思吗?”
陈美娜嗯了一声,她攥着拳头,喃喃道,“经济基础啊,经济基础,沈春妮她们没有经济基础,如何去离婚?”
离婚了就要流落街头了。
按照李建良重男轻女的性格,沈春妮和他一旦离婚,他是不可能在给生活费的。
他会把所有钱都寄给老家的人。
想到这里,陈美娜朝着何菊香说,“沈春妮不能离婚,起码是现在不能离婚。”
“等她将来有了经济基础,能养活得了她和大丫了才能离婚。”
何菊香叹气,愁容满面,她摇头,“可是要想做到这点谈何容易?整个驻队女同志有工作的,不到二十个。”
“医院,卫生室,供销社,食堂,这些地方的工作岗位,早已经被人挤破头了。”
就是她都没能混上。
不光是要学历,还要有能力,再加上自家男人在驻队还能说上话。这些要是全部算起来,真的算是千里挑一。
陈美娜默然了下,“嫂子,我来想办法。”
她想,她能的。
她能给这些嫂子们,挣出一条出路的。
她的捕鱼达人技能,不该这样埋没的。
她总要做些什么,去帮帮那些绝望无助的女人。
可惜,陈美娜的话太过轻,以至于何菊香还没听清楚。
屋内就传来一阵凄厉的喊声。
“妈!”
这话一落,陈美娜和何菊香就率先冲了进去。
一眼就看到沈春妮在挣扎,她的情绪有些激动,面色潮红,因为太大力的挣扎,几乎乎快把手背上的针头,给扯掉了。
红色的血液顺着针头倒灌,很快,连带着手背上都跟着流血起来。
“妈!”大丫的哭腔里带着惊惶,\"您别乱动,医生说您喉骨……\"
许是孩子太过凄厉的哭声,吓了沈春妮,沈春妮慢慢回神,“我没事。”
她试图安慰女儿,这是当母亲的天性,不管任何时候,都会去不由自主的保护自己的孩子。
只是,她伤了喉骨,以至于发声也是嘶哑的,让人听不清楚。
大丫呜呜地哭,“妈。”
像是失而复得,扑到了她的身边,那手不小心蹭到,沈春妮腕间青紫勒痕的瞬间,她突然触电般缩回胳膊。
这让大丫有些茫然,她似乎还没从那个空空的怀抱中反应过来,“妈,你怎么了?我是大丫啊。”
沈春妮垂眼,没说话。
陈美娜看出了什么,“嫂子?”
她试探地喊了一声。
沈春妮抬头,没说话,只是好一会,她闭上眼睛,声音嘶哑,强忍着痛苦,让自己说出话来,“弟妹,麻烦你一件事,我想见李建良。”
陈美娜有了个不好的猜测,但是沈春妮的态度很坚决。
她犹豫了下,“那我让人去通知,李建良过来。”
沈春妮嗯了一声,“谢谢。”
声音嘶哑,每一次发声都仿佛在刀尖上跳舞一样。
陈美娜叹气,摆摆手。
她喊来了通讯兵,对方很快就把李建良喊过来了。再次过来的李建良腿脚似乎有些不便,走路一瘸一拐,但是从外面却看不出什么伤口来。
也不知道他是真认错了,还是被打服气了,又或者是为了挽回自己坏掉的名声。
还没进病房,走廊就炸开李建良刻意拔高的嗓门,“组织上明鉴!我李建良对天发誓,绝没有抛弃革命伴侣的念头!”
镶着铁牙的嘴一张一合,唾沫星子溅在军.装前襟的铜纽扣上,\"我们之前就是拌嘴,谁家夫妻不红脸?”
这话传到病房内,顿时安静了下来。
沈春妮的脸顿时被气红了,她浑身发抖。
陈美娜本来斜倚在门框上削芒果,她瞧着俩孩子馋的狠,便和隔壁病房的人借了一个刀,刀刃刮过果肉的沙沙声像把钝锯子。
等瞧着了沈春妮的样子,她把芒果切开一半分开孩子,一半拿在手里递给了沈春妮,“嫂子,等着瞧,看我怎么收拾他。”
在沈春妮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
陈美娜已经走到门口,呼啦一声拉开病房的门,冲着外面调侃道,“李营长,您这戏唱得比文工团还热闹。”
“之前是谁说的,我们沈春妮同志粗鲁,丢人,你要和人家离婚来着?”
陈美娜的话,让李建良原先准备装相的话,说不下去了。他之所以能来,还是沈春妮让人来找的他,不然,他这会还在禁闭室接受处罚呢。
想到这里,李建良顿时换了一副表情,“弟妹,你这话说的可不地道,夫妻两口子哪里能不吵架呢?”
“别说离婚了,真要是吵架上头的时候,恨不得对方去死的心思都有了。”
“你说是吧?”
这人是真不要脸啊。
陈美娜不明白,怎么李建良出去了一会,这会就跟换了一个人一样?她哪里知道对于男人来说,最重要的是事业。
沈春妮自杀闹大,影响了李建良的前途,去禁闭室那一会,他很清楚的意识到,他要想在驻队继续待下去,势必要和沈春妮打好关系。
李建良一个箭步蹿到床前,膝盖重重磕在铁床架上,他却像是没察觉到一样,抬手要来替沈春妮整理头发。
沈春妮偏头躲开,干裂的唇缝里漏出气音:\"离......\"
李建良皱眉更进一步,却被大丫用身子挡住。少女单薄的脊梁绷得像拉满的弓弦,眼眶赤红,“爹,娘说离婚。”
满室死寂中,李建良满是不可置信,“你说什么?”
他试图在去问一遍。
大丫却没了勇气再来说一遍。
安静。
死一样的安静。
直到陈美娜突然笑出声。
她转着水果刀踱到窗前,刀尖挑开布帘子,窗帘打开一半,阳光透过窗户照射进来,也驱散了屋内的阴霾。
陈美娜就那样哗啦一声,将窗帘全部撩开,顷刻间,阳光透了满屋。
也有些刺的人睁不开眼。
陈美娜却像是没看到一样,她慢慢踱步走到李建良身旁,“李营长是听不懂吗?”刀锋映出她眼底的寒芒,\"新时代讲究婚姻自由,春妮姐要离,您这要离婚的当事人,不该拍手称快,带头拥护吗?”
李营长额角的青筋突突直跳,他不敢对陈美娜发脾气。因为陈美娜是他顶头上司,赵向锋的爱人。
男人啊。
谁说他们无法忍受的?谁说他们是暴脾气的?
他们比谁都会衡量利弊。
只听过男人会家暴妻子,从来没听过男人在单位家暴上级的。
无非是因为妻子欺负了不用付出代价的人。
而上级却不是。
果然,这种性格和权衡在李建良身上,发生了完美的展现。
他对着陈美娜猛地呼气后,转头抬起胳膊,刷的一声掀翻床头柜,搪瓷缸砸在墙上迸出刺耳鸣响,他不敢朝着陈美娜发火,便把所有的怒气,都发泄在了沈春妮身上。
他像是一头暴怒的猛兽一样,猩红着眼,“沈春妮!老子在前线挨枪子的时候,你在老家享清福!现在想过河拆桥?”
“你提出离婚?你有什么资格提出离婚?你全身上下穿的哪件衣服不是我给你买的?你吃的用的戴的,没有我,你能活的这么滋润?”
“你离婚?你凭什么离婚?”